“冷夜天气清,新月初上尖柳梢,漫漫银光四射,远近洁净无瑕,今晚月色……胜于往昔更妙!
江湖风尘苦旅,人走物景随变。三五友人,各自向往意境不同,皆不以羁绊挂心中,苦乐自在,得之以后风尘物外,逍遥叹说……生命如此妙哉!”
一座大山临顶,曲曲折折的山道上,山色朦胧蔫蔫妖妖,一行五人心情大好的赶着路。
笑白景由心发,停下步子舒畅的感慨:“脚中一步乾坤起,尘飞轻抚心呯动,然神情恍惚不实,醉眼但觉树晃路遥!”
满仓听得一脸崇拜:“笑白哥哥,你念得真好!”
百贵却吃醋的泼起冷水:“扯!就他这种老酸文,听一半都别扭!”
他一心沉浸在美妙的思绪里,继续念道:“冷月如霜,清洁冷色胜白昼,若入静修方外之地,风尘仆仆,痴汉难描俗气细节,捂心捂脸,乃不可煞却此处风景!”
浩天听出他的本心,赞同的接上话:“水墨山色,唯美全在悟意中,灵夜天,自剖灵魂释下当前不解,扪心自问后,方可多悟了了!”
百贵又羡慕嫉妒恨的吼吼:“扯!硬生生的枯文骚词,有什么好嘚瑟的?忽悠满仓,看把你们一个一个能的?好风景,用眼睛看一看就成,啰里巴嗦,我的耳屎掉了一大堆!”
玉阳道:“百贵,人的灵性意境,不可随意贱踏,好言三冬暖,你那是伤人的!”
“穷词烂意,毫无新义,扯了蛋才真!”百贵被说得撇嘴而走。
“唉!我几时才让他人改变不好的看法?”
笑白苦涩的说:“我在尽力寻找缺点,尽力改变自己,可为何……有些人还是容不得一点沙子?”
玉阳鼓励他:“你行的!但凭你的言辞诚恳,刚刚念出的景物心情,已让我们长了见识。笑白,不用理会这个憨物,但请继续!”
“玉阳哥,心境一旦被扰,词穷意短再难续说,我以心念默然悟之,仍可为得也!”
说完话后,果然不再品赏心语,只作内心独白。慢慢的走,慢慢的想,想到了很多很多。
“登高峰远目瞭望,夜天里山地沷重墨,群山梯上层层弯垒,渺渺山障,霜白满覆。
是冬凡家暖屋,早作春秋美梦,梦虽多情,人却闲杂聊懒,终至一事无成。
似我这般夜长路,个中苦难与谁知?敢逆行置在寒风道,凄苦修悟心法,千百载图,修成德高贤人者能几许?
岁月如歌,唱尽人间悲欢离合,均悄然流逝矣……昌荣兴衰,重复的汗青史河。
奈何道行低微,实难看透是夜天月冷风清。
如普陀寺院,如三清道观,如明德长殿,真正方外不闻杀戮无硝烟之地,何处去寻找?井蛙鸣天只是一方之见,虽沥心沥胆却从无一人可明!……呵呵!”
想到一些遗憾事,心有尘埃难以拂去。转过山头,看着前方高耸云天的墨黑山嶂,心头更加若得若失。
愁绪一旦产生,整个人便显得非常失落。
脚踩染霜之地,脸上拧着一股悲眉,口中默默的念着的,是别人听不见的伤心词句。
浩天感觉到他的伤心,小声的安慰道:“弟呀!咱们年轻,无须担忧不好的事!当前的心愿,唯有尽快提升实力,不作空淡!”
玉阳也靠近他,好言相劝道:“谪仙子老人对你的评价,并不像出自于客观。
自己在别人眼里的好坏,且由别人自去评断,我们本着良心,朱赤墨黑,时间久了自可分晓!”
笑白长长吐一口气,勉强笑道:“哥哥,我晓得!”
“哈哈!阿白白,你原来也这么小气!我告诉你,阿谪仙决明子这个老人,其实好说话得很!”
浩天立即来了兴趣:“哦嗬?愿闻其详!”
百贵见他们向他靠近,都朝他翘首企盼,笑嘻嘻的说:“哪……我就不客气啰!”
于是,五个人一边走一边谈论谪仙子老人。
“谪仙子来无影去无踪,他的地位很高吗?”
“应该很高!否则,盘蛮国的一班公子哥们,一个个心高气傲上了天,可对他都毕恭毕敬,贴贴服服的!”
“我是问,他在冰山雪谷里的地位。”
“都没有去过,无从说起!”
“扯!问我呀!我知道我知道……”
可是,百贵对此老也是一知半解,除了胡说八道之外,并无多少实处,余人对此全然陌生。交谈许久,没有头绪的一些猜测,意见相左,五人总是争得面红耳赤。
玉阳记起枯松思和尚的某些话,再回想谪仙老人的穿着打扮,认定在那方冰天雪地的地方,此老的地位该在至尊以上。
为此大家都认可,只是对神秘的地方着实生疏,说着说着充满向往。
百贵对冰山雪谷道听途说言不及义的越描越黑,让人陷入茫然当中。
“哥哥,以后有机会,我们一齐去那里拜访。”
“好!”
“冰山雪谷,路途远吗?”
“当然远!听说,那是北地的一处天堑所在,拥有无法逾越的无尽长墙。再听说,天堑布置着无上法阵,镇压了许多天残地凶!”
“嗯!如此说来,咱们真得要前往一趟。”
“去往那片地,必过西林渡,至梅山再入北地。那些地方,都是少人敢走的邪地所在,如果去,都得好好准备一下!”
“哥哥,为了见识更多,我愿意去!”
“扯!阿白白,天寒地冻的鬼地方,除了雪还是雪,有什么好盼头的?
你们呀!别整些乱七八糟的事,想一想,怎么可以快一些去仙岛才对!”
“百贵!求艺先立德,你这个态度,怕一事无成!”
“一事无成就一事无成!当我在乎么?只希望平平安安,详详和和的生活就行!”
“唉!咱们的心思果然不一样,强行走在一起,矛盾兼在,令人十分不爽!”
大家说着说着了无兴致,干脆默不作声,趁着月色更加着急的赶山路。
冬风寒冷,山路崎岖,五人急走都热出身汗,全身上下冒起淡淡白烟。
笑白走得又累又饿,待大家赶上一处宽大的平坡,终于开口提醒大伙就地歇息。
所处的山嶂山体庞大,山坡平缓。只是弯曲的小道两旁,均是低矮稀疏的灌木丛。许是山石奇多,又贫瘠无肥,临顶之地树木更加难长,一些平坦的小平地上,也是枯草积霜。
在一片干净的枯草地,五人刚刚坐下,耳尖的浩天,对四人惊讶的小声的问道:“听着!好像……有人呼救!”
“除了风声,什么也听不见!”
“不!都提高心神,听一听呼声是真是假!”
“……救我!周围……有没有人啊?……救命呀!”
“听到了么?”
“嗯!是有人在喊话!”
大家都提高警觉,认真的倾听。笑白把双手罩着耳朵,啸啸风声中,果然隐隐约约的传来:“我要冷死了!……救我!我好饿!……谁来救救我?”
“听声音,这个人……很无助!”
“走!咱们快去看看!”
五人赶紧动身,循着声音快速寻找。
“唉呀!不对劲!”百贵恐撞上夜鬼,喃喃自语:“荒山野岭又值半夜三更,嫌坐着舒坦啊?如果招来鬼物,是不是又得大斗一场?”
“不!人声与鬼声,有区别的!”
“什么区不区别?行路劳累,就不能消停消停?”百贵越说越慌,停下来:“我可累得慌,莫要多管闲事,都停下……停下!”
“狐鸟夜鸣,是板善于迷惑人智,我们……”笑白也产生疑虑,但见玉阳三人并不停顿,咬咬牙只得硬着头皮跟上。
“唉呀!一意孤行,害谁呀?”百贵见一个人留在后面,心慌意乱又起身追赶。
“救我……我饿死了!”
浩天凝起鹰目,当先发现地点:“嗯?在那里!”
皎白的月光下,漆黑的一处凹窝之地,一座破败不堪的茅寮孤零零的十分醒眼。
茅寮建得很小,长宽及丈只是一个单间。顶上铺盖一层蒿草,稀稀落落只遮得三成。
三只狐狸惊见生人,从一排栅栏中嗖的蹿出,朝一片乱石堆飞快跳远。
浩天领先上前,栅栏处一片黑点突然蟋蟋蟀蟀的游动,也向乱石堆的方向四处蹿走。
“这么冷的天,怎么会有这么多老鼠?”
浩天纳闷的道,几个人立即小心的向上爬。
大山顶头,在三十丈远的地方,冰冷的天气,竟然有数十只乌鸦呱呱鸣叫。
干枯的树枝,发出呜呜咽咽的鬼叫,周围充满诡异的不安。
“此地果然邪魅,咱们小心!”
笑白跟着向前,茅寮的四面是三层粗实的木栅栏,间中置有带刺的树枝将茅寮围得严实。
“唉唷唷唷唷!好冷!好饿!我……怕离死不远了!”
“先别作声,待洒家扫清障碍!”浩天小声招呼,飞上屋顶巡游。
玉阳把栏栅格挪开,弓着腰向屋里移动。
围着茅寮转一圈,发现它造得粗糙不堪。丈宽丈长的小屋,只用腿粗的硬木立起,一尺间隙填充少量的茅草。
一声声衰老的凄楚的呼救,从屋里清晰的传出。痛苦的呻吟,孤苦伶仃的惨叫令人动容:“有人么?……救救我!救我一命!我好冷!好饿!我要死了!”
笑白听得鸡皮疙瘩全起来,忍不住全身发凉。寒风凛冽的荒野之地,苍老的声音每一次呼喊都显得格外悲哀,充满凄凉的瘆人入骨。
玉阳听得真切,对里头小声喊道:“老人家,怎么了?深夜里,怎么困会在此地?别怕……我们来救你!”
百贵从后头跟上,路过栅栏时留心看,汇上玉阳狐疑的问:“阿玉阳,新栏栅旧茅屋,这里非妖即怪!”
“知道!”玉阳点头说道:“没听出声音?这是个老人!”
此时,浩天从天而降,谨慎的招呼:“远处有大群乌鸦,是有些奇怪,咱们得小心!”
满仓把眼瞄向门缝:“老人家,你别怕,我们是好人!”
屋内的人终于有回应,激动的哭着说道:“好人!好人,快来救救我!”
玉阳试了试破烂的木门,发现里头用一根横木牢牢锁实,疑惑的问道:“怎生在里面锁上的?”
“扯!这奇怪么?知道鲁班锁么?那是十分巧妙的木工活!”
“我好冷!好饿!好孤独好害怕!我困了好多天,快要死了!”
“老人家,别怕,马上救你!”
五人一齐动手,奋力拆移一根木头,破门而入。
奇怪的是,外面的月亮明亮如昼,一旦进入屋内,伸手不见五指,漆黑如墨。
漆黑的屋里,玉阳运起功法扫看,满仓最先摸到老人:“老人家,别害怕!”
老人激动的说:“唉呀!可有人救我!可有人救我!”
“起火!”
“嗯!”
满仓掏出一支火折子,点燃一把枯草,很快生起一堆篝火。
红色的火光明灭中,只见一个老态龙钟的老者,恐有八九十岁的高龄,衣衫褴褛的倦缩在柱角下,由满仓蹲着安慰他。
老人的面目枯槁,哀毁骨立,倦在蓬乱的枯草中瑟瑟发抖。
带着惊恐,认真注视着来人:“我没老,尚有一口气,能干活,没有白吃!我……我不想死!救我!救救我!”
“老人家!莫怕,有我们!”满仓心生悲凉,抱起老人侧身坐着:“告诉我们,你是怎么来的?”
玉阳打量周围,小小的屋子里到处是漏风口,除了老人躺着的地方有一堆枯草外,其它地方空无一物,冰冷得如野外一样。
此情此景,令他心生怜悯,蹲下身对老人说:“老人家,是家里遭遇凶险么?深更半夜的,为何会在这里困住?”
老人战战兢兢的喘气,心怀芥蒂的拼命摇头,最后才哆嗦着胡言乱语:“别!不要……我还没有老!九十一百的人尚能干活,我还能养活我自己!
求求你们,儿子女儿,求你们别将我扔在山上,别将我扔在山上!”
盯着满仓看,先是傻笑几声,继而惊恐万状,干枯的双手将满仓拼命推开:“我不想死!告诉你,我不挑食!你煮什么,我再也不敢挑了!以后,保证再也不敢偷懒!”
满仓听他说的是家里的矛盾,听出是他的子女对他的态度,又气又急的安慰:“老人家,莫慌!有什么不满的,好好说,告诉我们,我们会想办法!”
可是,老人仍然用手恐极的推着满仓,一双昏浊的眼睛盯着笑白:“儿呀!你说啥……我就干啥!而且,保证让你们满意!”
此情此景,令笑白立刻想到爷爷奶奶,双手忍不住死死握着:“老人家,你的家在哪儿?告诉我,我们给你评理去!”
玉阳运起功法抓住老人的手腕,试出他确无半点异常,低声问:“老人家,听不明白,怎么回事?”
老人被玉阳抓住手后,害怕得浑身哆嗦,偎向满仓:“好冷!好冷!”
满仓止不住掉眼泪,将老人紧紧抱住:“玉阳哥哥,老人家是被他的儿子抛弃的!”
“嗯!”玉阳点头:“他得说出家在哪,不然,我们怎么帮他?”
浩天上前:“请把话说明白,咱们才好替你分忧!”
老人被满仓抱了一阵子,突然全身打一个冷战,一只干枯的手拼命抓头上的头发:“啊!求求你们,不要那么狠心对我,我不想死!
好饿!我冷……好冷!几天没喝水,口渴死了!我的口好干,我的口好干哪!”
笑白疑惑的道:“他该不是老糊涂了?”
百贵厌恶的接上话:“一问三不知的老东西,活该他倒霉!”
“不嘛!哪个没有老的一天?”满仓伤心的抱着老人:“这么冷的天,看一看,把人冷得糊涂。
老人家,不急!我抱着你等一会儿就会暖和的!”
玉阳看向浩天笑白,皱眉说:“这里你们先照顾着!我出去弄点好吃的东西,回来让他解乏。”
浩天提醒:“玉阳,多弄点大热之食,再打点蜂蜜。老人的身子怕冷,服食大热是最好的!”
玉阳点头,人如猿猴,瞬间没入夜色。
老人似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见百贵蹲着看他的时候,把脸扭在满仓的肩膀上:“好冷!好饿!好孤独!求你们,不要把我扔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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