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綪雪让碧竹开了扇窗,她向外看去,甬道东侧的花圃里满满的白花,紫色的花蕊纤巧柔嫩,轻轻地摇曳,长长的绿叶层层叠叠,将素雅的花衬得更加别致。“当然喜欢。这么远也能闻得见,而且还通体舒畅,烦闷似乎也轻了些。”

司空綪雪的眼睛转瞬闪过一丝焦虑,她咬咬嘴唇,说道:“不如,将紫露锦移走吧。放在我这里,不知会被什么东西糟践呢。”

唐老知她心神不宁,忙道:“不碍的。刚才你也不是说了吗,露锦清心怡神,它的花瓣洁白无瑕,定可冲掉这些晦气。”

司空綪雪黯然道:“我知你好意,然而说这院中有晦气,免不得伤了墨儿。我只是最近被这局面吓了一吓。鬼神邪气终究比不得人心邪恶。旁人在暗,纵是我们再多几分小心,又能防得了多少?”

唐老一时默然。他原以为司空綪雪这几日的魂不守舍皆因内心胆小,墨儿的尸身虽粉面含笑,然在她心中毕竟是她的点翠阁死了人,所以才会在黑夜中因影随风动而浮想联翩。却不想她已然长大,心思也略成熟。唐老叹了一口气,心想兴许再过几日,待山庄平静了便会好吧。

碧竹捧了茶道:“这是金丝菊用了扁竹兰上的露珠煮的花茶,唐老请用,还望不要嫌弃。”

唐老爽朗一笑:“要我说,整个山庄的茶点翠阁的心思是头一份。”

司空綪雪喜道:“那是自然。锦园里宝贝多,我这里心思妙。”

“瞧你这满口伶牙俐齿,回去我可得将茗香结实地打一顿,说你病了,我看是他病得不轻。”说完,三人哈哈一乐。

唐老坐了会,终是不舍地道:“我得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

司空綪雪怏怏道:“好吧。你可要记得常来陪我说话。下次请你喝紫露锦泡的茶。”

唐老端着茶杯的手猛然一紧,茶水溅出几点,落在他的粗布衣上,转瞬润湿在那衣物纹理中,成为清晰的烙印。他直勾勾地看着司空綪雪,须臾觉出不妥,便点头干笑几声。他不自在地连忙放下茶杯,又道了声再见。

司空綪雪向外贪看着紫露锦,丝毫没留意唐老脚步沉重,低着头若有所思。碧竹的目光滑向那个老人此时有些佝偻的背影,只觉得那背影缓缓移动,在点翠阁无双的美景里更显哀伤落寞。他又停下看了看新栽下去的紫露锦,步履更加迟缓,仿佛那白花紫蕊中藏着他无限的美好回忆,令他怎么都舍不得走开。

冬松搀着司空朔转过影壁的时候,司空綪雪正在窗前望着那明媚的春光覆在一院夭夭灼灼的花草之上。玄色圆领袍内白绸衫在日光下显得明净冷清,衬着司空朔苍白病态的面容愈发没有生气。

一双眼,若有所思,停停走走,滑过满园芳华,落在远处窗后司空綪雪那朦胧而又深刻的面容上,顿时有了血色,有了生气。在这一刻,他不再只是这个幽林山庄中威严无双的庄主,还是一个父亲,一个有血肉有情感有愿望的中年人。尽管那些情感那些愿望被他妥妥地放在心中,然而,在司空綪雪的面前,他还是那样就将它泄露出来,不带一丝的犹疑。

司空朔温和地走进来,司空綪雪半惊半喜,已要揭被下床,却被他拦下。碧竹忙沏了茶奉了上来。

司空朔将茶放到几上,笑道:“可好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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