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声音道:“楼上那位,果真是位天官吗?”

另一个声音道:“没看见人家衣衫上的徽印吗?啧啧,云间半日啊,有资格佩在心口的,定是那位缱阳殿下无疑了。”

墨无归放在楼梯扶手上的手,骤然用力,骨节发白。

先前那个声音惊讶道:“缱阳?封修璃?敛繁宫那位执官?他来人间境做什么?”

“谁知道呢!不过,我说这位道兄,什么敛繁宫的执官,那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好吗?现在缱阳宫如日中天,提那个墨敛繁做什么?”

那人道:“惭愧惭愧,我已苦修多年,只知敛繁宫内雪落悯夜动六境,却实在是不知个中情况。”

说的人道:“道兄勤奋静心,难怪不知道了。佩服佩服。来来,我且与你说道说道。”

那人道:“洗耳恭听。请。”

说的人道:“那位墨敛繁与缱阳殿下,在成神之前同是旖跫城的将士,这想必道兄是知道的。在旖跫城与溯泽城城战时,那墨敛繁与当时还是军师的缱阳殿下,以较溯泽少了足有三成的兵力,险些胜过溯泽,这个,道兄想必也知道吧?”

那人道:“自然,墨将军虽然不大识路,但只要封军师在,自是用兵如神。”

墨无归心道,不大识路?还挺给我面子的。

说的人道:“不错,缱阳殿下便是墨敛繁的眼。若不是三十年前墨敛繁罪行暴露,恐怕这对好搭档,到现在还为人津津乐道呢。”

那人道:“这怎么说?”

说的人道:“那位墨敛繁将军,竟与溯泽的城主有私情,在两城决战的前夜,将所有军情和盘向溯泽城主托出,旖跫才最终惜败!”

那人奇道:“不能吧?你说墨将军是在三十年前暴露的罪行,那便是已然过去有三百多年了。这么多年都瞒过来了,又怎么会暴露?”

说的人道:“道兄不知,与封军师同列的,不是还有一位陆副军师么,机缘巧合之下,撞破了墨敛繁与溯泽城主的私情。陆军师自然是不能忍,要揭露她,谁料那墨敛繁心狠手辣,竟将他囚禁起来了,日日折磨,一囚就囚了有近三百年。”

又道:“要说这陆军师也是个人物,生生熬了过来,皇天不负,有一日竟叫他寻到机会逃了出来。然而那时墨敛繁已是敛繁殿下了,他担心被发现,幸得缱阳殿下相助,这才叫墨敛繁一败涂地。”

那人听他口干舌燥地讲完,给他倒了杯茶,问道:“那么,墨将军后来怎么样了?”

说的人一口气喝干了茶,道:“怎么样?她自己爆尽了所有灵脉,散了敛繁宫,落荒而逃,自此不知所终了呗。”

墨无归长出口气,不再听下去,往楼上自个儿房里去了。

那人还在问着:“缱阳殿下又是怎么一回事?”

说的人回答:“缱阳殿下天资聪颖,自然是后来修炼有成,从小天官升至了大天官……”

这么一路说下来,听似合理,实则却是漏洞百出的。比如墨无归既知她与溯泽城主的私情不可为人知,应当小心驶得万年船才对,为何会被撞破?比如想要陆军师缄默不言,为何不直接杀了他,反而要囚禁起来?比如墨无归既然向溯泽城主和盘托出了所有军情,最后又为何是“惜败”?

然而即便如此,也无伤大雅,反正碧落境是这般传出来的,大家便也这般说一说,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谁还会纠结这个?

墨无归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看着床顶。她方才听到他们说,封修璃就在楼上,她其实是不大想见到他的,但是她在这里钱都付过了,不住白不住。想想也不过就一晚罢了,明早就走,还能这么巧撞上不成?于是翻了个身,睡下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

睡到大半夜,楼下忽然传来一阵砰砰乓乓,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推门声和随之而来的阵阵惊呼,再然后,就是打斗的动静了,墨无归坚持着在床上瘫了片刻,一声惨叫响起,她叹一口气,还是一咕噜爬了起来。

推开门,楼下简直是惨不忍睹,一片兵荒马乱,一群衣衫整齐或是不整齐的修者们,全都乱作一团,中间一团白色的小玩意儿窜来窜去,竟是敏捷得很,爪子又凶,一时倒是伤了不少修者,那声惨叫正是一名修者不幸挂了彩,不由自主发出来的痛呼。

墨无归见这玩意儿虽然挺凶,却并不致命,还准备再看一会儿的,谁知一扇门忽然被推开,一名容貌出众的青年身着绣了云间半日的白衫,心口也佩着云间半日的精致徽印,稳步走了出来。

墨无归一看,当机立断,迅速钻进了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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