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之岛的危险之处,不在于有多少毒瘴,也不在于有多少邪戾的莽兽,而在于它无处不在的幻境。
“此岛甚大,到哪里去寻你大师兄?”
“不,天南之岛其实一点都不大,它跟随欲望生长,跟随欲望凋零,大小全在人心。”
“若是全在人心,那这个地方在我们看来岂不是很小?”
陈传笺抿抿唇,“按你抠门的心性,那也是够小的了。”
“既然可大可小,万一你师兄住的地方因为变小了而不存在,怎么办?”
陈传笺凝神一想,周霜的疑问似乎问得很有道理,但是又转念一想,道:“万物皆有本,就算是神仙也有来源,我师兄是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就不见了?天南之岛虽然险恶,但到底会有宜居之地——”
陈传笺抬眼四望,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林子,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遮天蔽日地挡住了岛内,陈传笺看准一棵巨树,当即提气,一跃而起,攀着巨树不断向上,周霜忍不住惊叹道:“你还会飞?”
“腿上绑着沙袋跳个十来年,你也能飞了,但说起腾云驾雾,那还是不行——”忽然就想起青华帝君在秀首峰喝得微醺,笑吟吟地揉着自己的头说,“小姑娘,给你变个戏法吧?”不过眨眼的功夫,自己就被他拎着领子在云端走了一遭,陈传笺吓得肝胆欲裂,自此后再不羡慕神仙能耐。
“世人都说神仙好,但真当了神仙未必能受得了。”
“此话怎讲?”
“活得跟王八一样长久,不烦吗?万一腾云驾雾的时候一口气上不来就跌死在山谷里了,岂不可笑?”
周霜嗤之以鼻,“神仙跌死在山谷里?也就你这种没见识的人说得出口。”
陈传笺顿怒,正想教训一下没见过世面的周霜,却一伸手发现原来巨树到顶了,自然不敢再分心,站在树杈子上往四面一看,不由心下一沉。
这林子未免了太密了一些,扎扎实实拢着四方,在耀眼的日头底下一晒,宛如一口巨大的蒸锅,热气腾腾地冒着白雾,而直到目力所及的边缘,才有一片看上去幽静的河谷,静谧地伫立在远方。
浮黎再厉害也只是个人,人自然不能住在充满瘴气的林子里。
陈传笺在树杈上站了许久,直到眼睛都看花了也还是不能分辨出一条能够到达河谷的路,周霜安安稳稳地在她的身体里,不断地感受到了她心中如波涛一般起伏的焦躁,便道:“若真过不去,我们就回去,这世上高明的大夫不是没有——”
“你不懂,若是世上的大夫有用,哪来那么多的煞,方外的东西自然是由方外的人来化解。”陈传笺说着话溜下树,紧一紧绑腿,雄赳赳气昂昂打算冒险穿越这诡异的林子。
周霜作为一只鬼,满腹踌躇无处可兜,见陈传笺低了头,窜进了林子,这才道:“不去了,我们回去。”
“为什么?”
“怕你死。”
彼时刚见陈传笺,一言未发就震慑了那只狐妖,后来处久了,她治不了李姨娘,打不过摄青鬼,敌不过李焕,连六王府的萍露也没救下,唯一的本事就是舍得出命来死磕。
现在周霜舍不得了,一个女人,没点真本事还还打还杀,磕磕碰碰坏了怎么办?不还大言不惭地说要入宫当娘娘吗?娘娘金枝玉叶怎么会时不时被鬼啊怪的戳上一身洞?
“回去吧,找金长天带个信给程锡圭,他家有的是好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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