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渡之地,古来以斗蛐闻名于世。

宁渡斗蛐之中,有名为“黑甲飞将”者,当属其中极品。

绿睛黑甲金腹,螯钳形如双锯,坚似衠钢。

六足而四翅,振翅而飞,常一日行数十里。

每年署气正阳,最是斗蛐繁盛之季。

七月初三。

太阳火气垂降,把人闷的恹恹。

穹顶之下,好似个大火炉一般。

李洵站在地头高埠之上。

他拽拽脖子上搭着的粗布,擦了擦连珠线的汗。

李洵五官俊朗稍带些稚气,只是皮肤泛黑,身材也略瘦削。

身上穿着一身粗麻短杉,汗水湿透了衣杉。

李洵右手提着一支六尺长的抄网,背着一个蓝色透气粗布包。

包里有大小不一的罐罐,随着他穿禾过树,发出咣咣的敲击声。

“这鬼天气,龙王爷来了也得先变个泥鳅躲躲。”

李洵感叹一声。

他接着左手挡在头前,拨开禾子锋利的叶片,穿入高禾子林中。

眼下虽是闷笼,太阳毕竟快要落山。

“打窝不是钓鱼佬的专利,抓蛐蛐儿的飞腿子也照样能。”

抓蛐蛐儿的人,到了季节,整天穿林逾禾,练就了一身能耐,跑的飞快。

于是就被称为“飞腿子”。

久而久之,成了这一行的代称了。

李洵虽仅是年方十七,可论逮蛐训蛐的能耐,在偌大的宁渡,也能占些名气。

李洵捕捉蛐蛐儿之所以能闯下一些名气,并不是比别人跑得快,也并不是比其中耆宿更有经验。

而是他舍得下本钱——打窝。

他不是在抓蛐蛐儿,而是在钓蛐蛐儿。

今天晌午前后,他在这片禾子林的隐蔽角落里,用蜂蜜和陈皮、梅肉干等甜香料混合,打了几个窝。

快到地儿了!

李洵从禾子林中穿行,眼瞅着快到了地方。

于是他慢下脚步来,小心翼翼地探视前方。

只见前方的禾子林中,有一处由几棵禾子缺苗形成的空地。

空地下方有一团茂盛的草丛。

按照以往的经验,应当会有几只品相不错的斗蛐争食。

如此“珍馐”陈列在前,能在此进食的,必是其中强壮者。

瘦小的斗蛐,根本没有资格靠近。

李洵观察了一会儿,却未能发现一只。

“照以往的经验,应该会有几只,这不应该啊!”

李洵打量了几番,仍未见睹。

“难不成,已经被吃光了?我今天晌午才刚打的窝。

那一块糖蜜,够三只斗蛐吃一天的……”

正当李洵犹豫着要不要往前走走再查看时……

一点淡金色的身影慢慢展现。

李洵瞳孔骤缩……

这……

黑甲飞将!

极品斗蛐!

李洵心神狂震!

一头黑甲飞将,在宁渡城晚市上卖给蛐蛐儿把头,能卖五十多两银子。

足抵得上五口之家三到五年的开销。

他心下虽狂喜,手上的动作却是沉稳老辣,毫不惊颤。

李洵贴着地,慢慢探出抄网,熟练地猛扣!

得手!

嗡嗡嗡……

黑甲飞将被致密的网罗在里面,不得脱困,非常刺耳的叫声响起。

果然是难得的极品蛐蛐儿。

它被李洵用抄网扣上,试了几次冲不出网子。

它竟附在网上,用螯钳切割网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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