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跟着自己的父亲一起,从家里出发,顺着常常抓鱼的河边的小公路,一直走一直走,大约四五里,就到了拱桥,这是金花村和长河村的分界,也是巷口乡和沙阗乡的分界。公路在这拱桥的两头几百米处中断,接着是一段一米来宽的河边小路。过了拱桥,继续沿着唯一的一条路,在稻田里继续前行,过了一条十多米宽度的大河,就到了石板上,一座三墩四孔的古老石桥,横跨河面,把大河两岸联结在了一起。

石河桥!

石河桥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老石桥,它全部用花岗岩石搭建而成。桥的最下部,是用条石在河床上堆砌起来的三座巨大的桥墩,桥墩与桥墩之间用四五米长的长条形花岗岩石联结起来,形成一座一米来宽的桥面,连接两岸,天堑变通途。

即使岁月久远,又有风雨和流水常年累月的冲刷侵蚀,石桥依然非常坚固,仅在岩石的表面,有许多青苔随季节枯荣而留下许多的黑色斑块,反而更显石桥的古老和厚重。

桥墩的两头尖尖,远远地伸出河面,和水流的方向平行,就像锋利的船头一样,在流水奔腾的河道里,劈波斩浪前行。清澈的河水,前赴后继地扑打在“船头”,被击打得粉碎,如同珍珠一样散落,发出“哗哗”的声音。

“爸爸,友谊桥哎。”元医生儿子脱口而出,喊出了石河桥的另一个名字。

“你也晓得友谊桥啊?”元医生说道。

没错,石河桥又叫“友谊桥”,过了桥就是著名的“石板上”。

很多年以前,因为石板上刚好处在四个乡的交界处,商旅繁荣,附近好几个乡的年轻人,不约而同地来到街道尽头的电影院里看电影。看完电影后,相约来到石板桥上聊天乘凉,古老的石桥,成为了新时代年轻人们互相认识,增进了解的纽带,慢慢就被人忘了它的本名,而被叫成了“友谊桥”。

踏上友谊桥,石桥因为年代和风雨留下的痕迹,尽入眼底。元医生不禁感叹:“以前这座桥上,每天晚上好热闹的呢。”

“以前好多人,来看电影,买东西,然后到这个桥上歇凉,你看看要是继续到现在。”元医生停顿了一下,似有遗憾,似有回忆,说道:“沧海桑田,现在石板上没落了,没得了。”

“毛主席当年闹革命,就来过石板上。”元医生说道。

石板上自古就是本县西陲的重镇,也是方圆百里的要道,毛主席当年进行湖南农村调查时,就在这里留下了足迹,从这里过了桥后,穿街而过,去到他的同学兼革命密友何叔衡家里。

“真的吗?”哥哥惊奇地问道:“毛主席还来过我们这里?来做什么?”

“当然是真的。当年他做湖南农村调查报告的时候,到沙阗同学家里去,路过的就是石板上。”元医生确定地回答道。

“阿耶!”哥哥惊叹道。

可惜的是,沧海桑田,世道变化,千年的古镇,最终还是未能跟上时代的脚步。旧时街道两边的茶舍、旅店都已经不在了,只剩下几十户普通的民居,已经开始有人把旧的黑瓦房推掉,盖起两层的水泥红砖楼房,把本来错落有致的街道搞得凌乱不齐。

就连后来新开的电影院,也已经大门紧闭,荒草丛生,再也找不到当时的喧哗景象。唯有街道中间铺设的青石板的路面,和街口的古樟树被保留了下来,还在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辉煌。

每次从石板上经过,元医生都难免唏嘘,沧海桑田,莫过于此。

就在十几年前,每到过年过节的时候,石板上的青石板街上的人流依然接踵摩肩,络绎不绝。新电影上映的时候,电影院里人头攒动,人声鼎沸。

年轻的男女从相邻的最近四个乡,三三两两,骑着单车,结伴而至,整个青石板的街道的上空,响彻着“叮铃叮铃”的铃声和年轻人的欢声笑语。

电影散场后,他们中的不少人,相约来到“友谊桥”上,从桥面走到桥墩上,脱掉脚上的凉鞋,坐到靠近桥墩尖尖的位置。河水奔腾,凉气从河床升腾而上,宽广的河面,毫无遮挡,送来一阵阵舒爽的凉风,仿佛置身于清凉的秋日,心旷神怡。

“你敢跳下去吗?”有些艺高胆大的男青年,他们对赌着自己的热血和胆量,然后在女孩们的一声声“啊啊”的惊呼中,从桥墩上一跃而下,“普通”跳入大腿深的河水里,扑腾着水花,吸引心仪女孩的注意。

在这里,很多本是陌路的人成为了相识,而且不少发展成为了恋人。有些情比金坚的恋人,他们会一起张开双臂,站在桥墩的最尖的部位,面向着上游翻腾而至的河水,放声大喊,然后在石桥的侧面,刻上他们爱情的誓言——

“张xx刘xx”,中间是个爱心的形状。

“李xx爱廖xx,至死不渝。”

……

最终他们中的大多数,只能在古石桥的见证下分离,甚至此生不复相见!

“爸,你年轻的时候,也到石板上和友谊桥上耍过没?”哥哥突然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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