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哭哭,就知道哭。从夜哭到明,从明哭到夜,能把陛下哭回来吗?能把也先哭死吗?能让十数万的贼虏退军吗?”

刚一出坤宁宫,孙太后便忍不住向朱祁钰吐槽起了自己儿媳。

愤愤不已,烦躁非常。

从朝堂到内宫,除了身边的殿下,就没一个人是让哀家省心的。哀家自顾尤不暇,还要分心去安慰你们,哀家哪来这些精力?

孙太后连步撵都未曾上,喝退左右至三丈外,只与朱祁钰并行。

气恼道:“殿下,这世间愚昧之徒何其多也?何时她才能明白,求神不如求人,求人不如求已。”

朱祁钰回道:“太后,您低估了自己,也高估了世人。”

一句话便浇灭了孙太后的心头火,甚至还有些飘飘然地赏了旁边混账一记白眼。

今儿太阳是从西边升的?狗嘴里都会吐象牙了!

先拍孙太后一记马屁,将其哄开心后,朱祁钰这才进言道:“太后,恕臣直言,皇嫂这么个哭法,早晚会哭伤了身子。”

孙太后恼道:“她自己作贱自己身子,哀家有什么办法?难道要哀家下一道旨意,勒令皇后不准再哭?”

两人并行于紫禁城中,宫女太监在三丈之后,言不传六耳,交谈便没怎么拘于礼节。孙太后更是频频发作,将心里的苦水一股脑向朱祁钰倾泻而出。一些女子的稚嫩赌气言语,惹朱祁钰发笑。

孙太后倒也不是故意看轻钱皇后,只是婆媳关系,同性相斥,天然就跟钱皇后有敌意,加上钱皇后性子软的跟面团似的,那只打顺风局的孙太后就愈显猖狂。说到底,也是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主。

朱祁钰可不像刚开始这么惯着她,这会儿两人几乎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为了日后后宫之安稳,孤不得不作谋划。

开口替钱皇后辩解道:“皇嫂如此悲痛,除了皇兄北狩之外,其两位同胞兄弟亦战死于土木堡,加上一年前皇嫂父亲钱公病逝,偌大一个大明,除太后与孤之外,皇嫂已再无亲近之人。情有可原,还望太后不要太过苛责皇嫂。”

孙太后脚步一顿,面露惊色道:“钱钦,钱钟皆为国捐躯了?”

“正是。”

“真可谓满门忠烈。”孙太后不由赞叹一声,随即而来便是懊恼之色,方才哀家刻薄了一些。

“而且……”朱祁钰继续说道:“臣见皇嫂身不着珠玉,殿不见金器,想来为迎回皇兄已倾尽所有。”

这点,孙太后是知道的。八月十七那天,听闻天子北狩,她们这两个妇道人家皆慌了神,恨不得把宫里所有的金银财宝都送给也先,要不是殿下献了一番孝心,哀家的慈宁宫也寒酸不堪。

只是……

孙太后抬眸幽幽望了朱祁钰一眼,步子也缓了下来,轻抿薄唇,柔柔出声道:“殿下对钱皇后倒是如数家珍,想来平日里也是着紧的厉害。连哀家都没殿下这般上心呢!”

呃……朱祁钰瞳孔大震。

太后,你要不听听你的话外之音?钱皇后可是孤的皇嫂啊!

孙太后话刚说出口,便已后悔不已,哀家真是昏了头,说的什么龌龊言语,跟这混账处久了,连哀家也……

赶紧往回找补道:“殿下,哀家无心之言,还望莫往心里去。”

朱祁钰闷闷无言。

孙太后为自己刚才的失智言语懊悔不已,难得地低声下气讨饶道:“殿下便饶了哀家这一次失言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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