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天光大亮,得趁沈千帆起床前将事情办妥。

兆阳公主府的人火速赶去了恰园。

沈千帆现在住的宅子不叫沈宅。

叫,恰园。

温庭筠《望江南》有诗:“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

道尽了闺中妇人,白天望尽了江上的帆船,却没有等来自己的夫君,一直等到天色近晚,只剩下斜阳余晖,脉脉含情一般,照着江水。

后面一句“肠断白苹洲”,点破了妇人“肠断”的愁绪。

沈千帆原本只随意想要挂个“沈宅”的牌子。

因为京城之中,这附近的人家,都是张宅、王宅,或者李府、刘府的称呼。

兆阳公主送的房子如果不挂个牌子,多少有点被孤立的感觉。

以前自己是被迫独来独往,没得讲究。

既然现在她有了条件,沈千帆自然也想做些尝试。

画画,让她改变了许多。

不曾想,和太子交流时,听她提起温庭筠的这首诗,便给了她提议,不如取名恰园吧。

千帆过尽后,终究还是遇到了。

恰到好处,恰是时候。

没有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遗憾。

沈千帆一听就喜欢,果断采纳。

高兴得请太子为她题字。

太子微微一顿,但还是摸索着进屋去找文房四宝了。

等到太子进了屋,沈千帆才想起来,太子看不见,自己怎么还让他来题字呢?

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正在后悔,不知该如何找补时,便听到太子隔着敞开的窗户,喊自己进去帮忙。

“愣着做什么?进来帮孤。”

“来了!”

盲眼又如何?

便试着写,写不好,不过就是废掉一张纸罢了。

这和她画画的道理一样。

画不好又怎样?不过就是废掉一张纸。

她磨好了徽墨,毛笔沾够了浓墨,舔在砚台上去掉多余的墨汁,才把毛笔塞入太子手中。

又去找来一张纸,铺在桌面上,拿镇纸推平了放好。

然后,捏着太子执笔的右手衣袖,轻轻牵引着他,来到书桌前站好。

又就着太子执笔的手,定位在起笔的地方。

“好了。”

她松开捏他衣袖的手指,人退到了一旁。

太子看不见,其他感官功能便被锻炼得更为灵敏。

微风轻轻动,他闻到她身上带着的味道,知道她,就站在自己右侧一步开外。

此刻的脸上是什么表情呢?

应是带着微笑,又在偷偷光明正大地看他了吧。

被捏过的衣袖上,仿佛还残留着她的体温,印染上了她的味道。

她,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眼盲就嫌弃过自己。

太子心中笃定。

唇角翘起,鼻翼都向外扩张了。

他收回心绪,气沉丹田,吸一口气,笔尖便在纸上开始着墨。

呼气时,笔在纸上游龙戏凤般游走。

太子写字的姿态,真是太帅了!

沈千帆在一旁看得两眼变成心心眼。

但是自己不知道。

太子呼气结束,笔停下来,那收势潇洒而意气风发,让人完全感觉不出来,这是一位盲眼少年。

沈千帆内心忍不住发出土拨鼠配图尖叫。

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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