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生随手将《大魔手札》收起,拿出一本《南华真经》放在桌上,随后淡淡说道。
“进来吧。”
红漆木门扇被轻轻推开,兰溪端着餐盘缓缓走了进来,“老爷,您果真回来了。”
李长生微微颔首。
将餐盘放在书桌边缘,兰溪站在旁边欠身道,“我让厨房另做了一点东西,不是方才酒宴剩下的菜肴。”
瞧见她没有闭门,李长生反问道,“外面是谁?”
兰溪轻声道,“是大公子回来了。”
“兆元吗?让他进来吧。”
大郎如今是小镇镇守,平日并不在府内居住,今日前来估计是为了几日后归葬的事情。
“兆元见过小妈。”
要说这李家大郎如今三十有九,按照虚岁更是进入不惑之年,足足大了兰溪二十一岁。
但他为人沉稳,对待自己父亲最小的妻子亦是不敢怠慢,执礼甚恭。
“大郎有礼。”兰溪稍稍欠身。
李兆元随即转向李长生,拱手作揖道,“父亲,按照您的吩咐,陪葬之物已经尽数搬入陵寝。”
“嗯。前来观礼宾客的房间都安排好了?”
“已经安排妥当,距离凉山陵墓不远。”
李长生微微颔首,顿了一下,语气突然深沉起来,“云阳仙宗的人......行程确定了吗?”
“已着人在镇外三十里迎接,儿子明日也会亲自前去。”
看向李家大郎,李长生眼中终于露出赞赏之色,他语气放松下来,微微笑道。
“兆元辛苦,吃过了没?”
“儿子在衙门吃了一点。”李兆元顿了一下,迟疑片刻继续说道,“若父亲有雅兴......儿子愿陪父亲饮上一杯。”
李长生有些意外,“你素来不喜饮酒,今日却是为何?”
李兆元缓缓放下作揖双手,木然抬头,平素里颇有威仪的面容带着一丝伤感,欲言又止。
李长生哑然。
片刻后,深邃皱纹在脸上融化开来,将儿子唤到身边,他淡然笑道。
“凡人固有一死,仙家也不例外。你的性子向来坚韧,今日怎的一副女子作态。”
“父亲,我......”李家大郎忽然哽咽,话却只说了半截。
兰溪蕙质兰心,悄悄退出书房。
李长生也不管她,苍老干枯双手握住儿子宽大的手掌,嘱咐道。
“你如今身为镇守,我走之后你还要挑起李家重担,你办事素来稳妥,为父只担心你精力不济。”
“二郎远在县衙,你剩下的弟弟不是在镇外任职,就是尚未成年,帮不上你什么忙。”
“如今家中可用之人不多,若真是两头不能兼顾,也不必陈腐愚昧,可求府中女眷帮衬。”
听到这里,李兆元已是红了眼眶。
“兆元自小得父亲教诲,断然不会墨守成规。十七姨娘聪慧,若遇棘手之事,儿子必会请教小妈。”
李长生欣慰点头,“如此甚好。”
此时,门口闪过一道俏丽人影,两人望去,原来是兰溪识趣儿,端来了一个酒壶和两个酒杯。
“大郎,这壶酒是家中自己酿的,酒劲儿稍浅,你尽可以和老爷多饮几杯。”
李长生摆摆手说道,“一杯即可,大郎明日还有公务,不能误了他的正事。”
李兆元闻言端起酒杯,压低杯沿儿和李长生碰过,随后一饮而尽。
“儿子不耽误父亲休息,这就告退。”
正在他即将离去之时,李长生却突然将他喊住,一扫面上的平和之色,两道锐利目光直射李兆元心底。
“那些工匠,你是怎么安排的?”
李兆元看了一眼兰溪,又和李长生目光交换过后,见父亲没有表态,随即沉声说道。
“父亲放心,已经安排妥当,绝对不会走漏风声。”
“很好,你去吧。”
李兆元告辞退出书房,随手将房门紧闭。
伸手翻开桌上的《南华真经》,李长生拇指轻捻纸张低头细细品读。
“大知闲闲,小知间间。大言炎炎......”
一双雪白纤细玉手轻抚肩头,兰溪吐气如兰,李长生耳边麻麻痒痒。
“爷,咱们该歇息了。”
李长生低头不答,拇指和食指捻动纸张,翻过一页。
“爷......”
李长生依旧不答,又翻过一页。
......
“爷,你的手在做什么?”
“湿湿手,好翻书。”
兰溪低头羞涩一笑,俏脸通红,嘴巴靠近明灭香烛,轻轻一吹。
房间黑了下来,唯余一道青烟袅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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