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捕头和翟敬承先后赶到,见状都十分震惊。伍捕头尤为恼火,一想到快要到手的一桩大功劳就这样飞了,而且弄不好还要受到参奏,到时候只怕府尹季大人也保不了自己。他又急又怒,劈头盖脸将常骏一通责骂。
翟敬承定了定心神,先上前劝住伍捕头,事情已经出了,发怒也不是解决之道。当下众人回到前厅商议事情,自有衙役将倭寇尸体送入殓房料理后事。
到了前厅,常骏将详细经过禀报伍捕头。他在禀报时,有意无意几次提及当时自己和汤彬两人曾明确表态,听从周心勤的安排。当时的态度或许是谦逊,可一旦出了事,那就是有言在先,如果计较起来,两名捕快只是听从周心勤转移囚犯的主意而“遵命”行事,主要责任就不在六扇门而在霹雳堂了。
伍捕头脸色一沉,将常骏好一顿痛骂。骂过之后慷慨陈词,自担责任,说这本来是官府职责内的事,出了事也与霹雳堂无关等等。
骂在常骏身,听在众人耳,翟敬承听出画外音了。伍捕头骂属下越狠,姿态就越高,容不得自己不表态。看来官场老油条都不是省油的灯。
不过翟敬承转念一想,也理解伍捕头的苦处。这案件震动朝野四方,伍捕头在重压之下,再出今天这样的差错,很有可能仕途就此泡汤,弄不好还要连累上上下下一大帮子人。
两相比较,伍捕头没有回旋余地,反而自己一介布衣,可进可退。事已至此,看来只能是霹雳堂担起这个责任了。
他当即抱拳道:“不是翟某人今天多此一举,也不会出这样的事。一切过错均由翟某担当。伍捕头向有司呈报、在公牍行文中,尽可以如此明说。”
伍捕头要的就是这句话。按理来说,他和六扇门难辞其咎。地牢重地,外人岂能入内?私自允若霹雳堂审讯重犯亦有违律法。再说缉捕、审讯权出公门,捕快怎能随便遵从一个霹雳堂弟子的吩咐?何况明知是重犯,押解审讯时都应该镣铐齐备,不该松开倭寇手脚…,种种失当之处,如果被言官参劾,后果不堪设想。
翟敬承这样的姿态,令伍捕头长长出了一口气。有了翟敬承的表态,再以春秋笔法把向上呈报的公文修饰雕琢一番,便可以脱了干系。俗话说“无过便是功”,只要这件事追究不到自己头上,便可以继续当个太平官。
伍捕头抱拳致谢,道:“翟兄高义,伍某谢过。倭奴畏罪自尽,反而便宜他们了。”
翟敬承受了秦敬泉委托而来,眼看倭寇抵熬不过,行将招供,谁知转眼间却横生枝节、功亏一篑,不禁心中郁闷。
伍捕头安慰道:“翟兄放心,我即刻就修书到临近府县,请各处衙门协助侦缉。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真凶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事情最终必定能水落石出。”
翟敬承苦笑笑,知道这只是场面上的话。如今这个局面,人一死百事消,线索一断,再想追查下去谈何容易?
告别伍捕头,众人回到霹雳堂,将情况禀报秦敬泉。翟敬承深表自责,秦敬泉没说什么反而加以宽慰。
谈起倭寇的种种表现,众人毛骨悚然之余均有不寒而栗之感。这些倭寇既冷静又疯狂,既缜密又粗莽,实在令人难以捉摸。扬州一役,几乎全军覆没,但不久又卷土重来;人少势孤,竟不惧千里跋涉、深入他国;繁华胜境人来人往,犹敢公然设伏;身在囚笼,群雄环侍,居然还图谋劫持人质…如此种种,无一不是剑走偏锋,让人匪夷所思。
正因为如此,看来柳帮主所图非小,不可以常理猜度。
秦敬泉道:“倭寇在瓷塔里困住小女时,那柳帮主直言不讳提出要火药火器和‘伏地冲天雷’的秘方。真不明白一个江湖帮派,要这个何用?”
周心勤道:“难道他想借此利器争霸武林、江湖称雄?”
翟敬承道:“听说东瀛扶桑不过是一块巴掌大的地方,难道那么小的江湖也有许多的纷争?”
王敬得道:“这几天我拜访了一些出过海做生意的朋友。据说倭寇中最神秘精悍的称为忍者,这一次咱们弄不好遇到的就是忍者。”他叹了口气,接着道:“不过这都是大家的谈论臆测,作不得数。可惜两个倭寇畏罪自杀,没了线索”。
众人谈论了一阵,均感到没有什么头绪。秦敬泉道:“我再广散英雄帖,请江湖同道仗义相助。”
翟敬承道:“要不要禀报沈师叔?他在京师,又得皇上信任,追查起来事半功倍。”
秦敬泉想了想,道:“先别麻烦沈师叔,让长辈替咱们操心,我心不安。”
议事告一段落,陈家旺正想将自己身上的怪病禀报秦敬泉,秦敬泉端起茶杯道:“我和翟师弟还有话要谈,大家没事就先回去吧。心勤,你去将胡管家传来。”
陈家旺心中一动,秦敬泉说话用的是“传胡管家”,这种语气很不常见。再前后一联想,心中隐隐有所感觉。
殷管事入府时间不长,没想到此人竟是倭寇伏下的奸细。大报恩寺中,他暗算了无念,差点改变了整个事情的走向。传言殷管事是经胡管家推荐的,看来掌门要追查胡管家的责任了。
陈家旺退出来后就去找喻昌。喻昌这几天忙着照料伤者,一直在府里。
他把自己的怪毛病告诉喻昌,喻昌替他搭了搭脉,不敢造次,急忙起身去请薛乙。
陈家旺见状心下有些狐疑,喻昌安慰他先别紧张,目前还瞧不出所以然,叮嘱他别乱走乱动,自己匆匆出门去请薛神医。
喻昌一向是快言快语,没见过这样支吾其词,陈家旺感觉情况不太对劲,但也只能耐着性子等着。
过了半个时辰,喻昌陪着薛乙赶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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