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是臣自己想说的，并无任何人教唆！”
去疾面上隐隐有些羞恼地大声道。
太子的话在他听来，分明是怀疑他被人收买或者唆使，这对于耿直忠诚的去疾来说简直就是羞辱！
赵煦也立刻反应过来，诚恳地向去疾道歉。
可是巨大的阴云旋即又浮现在他心头。
连向来只专注于驾车的去疾都这般表态，可见昭阳学宫在让底层民众趋之若鹜的同时，也确实是引来了很大的非议！
去岁赵煦第一次提出创办昭阳学宫时，其实各方都很支持。
当时赵王命人送来了许多财物资助，其他的大贵族、官吏也送来了很多财物、工匠、书籍，通过各种方式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甚至赵王还曾当众笑道：“我赵国也会有自己的稷下学宫了！”可见其实上层是乐于见到一个属于赵国的高规格学府的。
虽然他们其实并不需要。
可是自初春时节，赵煦宣布了“有教无类”，允许通过考试获得做官资格以后，风向突变、各种阻力接踵而至。
先是一些曾经给他帮助的大贵族渐渐冷淡，曾经借推广火炕结识的那些地方贵族也减少了与他信件来往的频率，一些出身小贵族的属官也辞去职位。
接着，一些自觉利益受损的小贵族集结了一些无产无业的流氓，他们不敢对赵煦怎么样，却总是成群结队冲击昭阳学宫、殴打无辜的夫子和学生。
这件事还是赵煦召来管理邯郸治安的中尉，并且调去一支五十人的王宫武士保卫学宫才给弹压了下去。
可还是有两位赵煦辛苦请来的别国夫子承受不住压力，不辞而别。
其他的夫子也未尝没有离开的想法，可一来他们中的许多人是赵人，一家老小皆在赵国，惹不起太子。二来，赵煦给的报酬确实很高，这才勉强让学宫在一个月前正常开学。
但是他们将来何去何从，可能连他们自己也不确定。
而且，随着学宫开学更大的阻力降临。
这一个月来，邯郸谣言四起，说太子荒淫无道，说太子沉迷女色，说太子亲小人而远贤臣…
三人成虎，连赵煦的名望都因此受了损伤。或许去疾也有所耳闻所以才劝谏太子。
就连十五岁的弟弟春平君，也是从一个月前开始努力表现自己，或许自以为是机会来临？
可是赵煦扪心自问，他其实算是比较温和了！
虽然学宫说的是有教无类，但是学宫的弟子中庶民黔首出身还是少数，多半其实是没落贵族的子弟，跟现在的掌权者数百年前说不定还是一家人呢！
只能说，这些人对于政治权利的敏感性还是太高了！
赵煦能明白为什么他们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归根结底其实并不是因为“有教无类”，些许几个庶民黔首为官，对于他们的地位构不成威胁。
重要的是“考核通过者可以为太子属官”这一条，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
过去在赵国做官，三种途径并存。一是自古流传的世卿世禄制，虽然已经不是主流，但是仍然存在于秦国之外的诸国，尤其是各国上层。
包括赵煦自己都是这套体制的受益者。
二是养士制度。前赵国相蔺相如，是前宦者令缪贤的门客。这几年崭露头角的毛遂，是平原君的门客，他们为主君出谋划策而获得机会，才华被君王得知而任命为官吏。
三是举荐制度，吕不韦被赵煦举荐给虞卿，从而成为官员，并被赵王看到飞黄腾达。
赵奢原本是收税的小官，被平原君举荐给赵王，因此步步高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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