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在太子内坊马料房里搜出皮甲之后,李贤的心一直绷着,即便庐陵郡王李哲夫妇去了吉州也没有放松。
李贤的心态是:总有刁民想害孤!
整个东宫,一旬一次大搜索,隐隐有风声鹤唳的感觉。
太子内宫由太子妃房氏率掌正搜索,竟然搜出一个扎着针的人偶!
哪怕这个人偶上的名字,只是一名不得太子宠爱的昭训而已,那也是了不得的大事!
无论哪个朝代,巫蛊之祸都可以当成范本,即使不解说太子难当,也能解说对巫蛊的极度厌恶。
“打死。”
房氏冰冷地开口。
从六品司闺(注)手掌一翻,从八品掌正大喝一声“打”,执行刑罚的宫女抡起刑杖,毫不留情地将这一屋的宫女打杀了。
肯定是有人冤枉的,但覆巢之下无完卵,被同屋的宫女坑死了也没有地方喊冤。
《永徽律》照耀不到深深的宫墙内,这里的人命不受律法的保护,上位者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去死,沾上人偶,死也只是解脱了。
李贤带着太子率更寺、左右奉裕率在东宫各处搜索,连十卫率都没有放过。
太子左右内率于龙朔二年——也就是十七年前,更名为左右奉裕率。
有意思的是,同时改名的其他卫率,在咸亨元年——九年前恢复了旧名称,左右奉裕率却仿佛被遗忘了。
搜到崇文馆,看到李恒跟崇文馆学生、少年团,认认真真地听当值的崇文馆学士、太学博士贾公彦讲解《周礼》,以及贾公彦自己修的《周礼义疏》。
宣慈我儿竟然那么好学吗?
“‘以九贡’一句,指的是诸侯国向朝廷进贡的比例,大国进贡一半,中等国度进贡三分之一,小国度进贡四分之一……”
贾公彦师从隋末至贞观期间在世的大儒张士衡,对《周礼》、《仪礼》研究透彻,儿子贾大隐是现在的中书舍人。
更牛的是,贾公彦在永徽元年就发现了指纹的特征与用途。
“学士,学生这么理解,不知道对不对。九,是指大二、中三、小四合计……”
李恒举手,得到贾公彦同意后侃侃而谈。
说白了,“九”是粗暴地将分母相加。
贾公彦神情温和:“世子能想到这一点已经很不容易了。没错,古人的计数发展还不完整,跟现在的算法是不同的。”
李贤的腰杆挺直了,唇角泛起一丝笑容。
看,这就是我家麒麟子,连太学博士都赞赏的好学生!
李恒的见识不凡与基础不够扎实并不冲突,因为见识不能弥补文化基础的薄弱。
李贤更不会以为自家三郎就真的无所不能了。
再说,看到自家孩子认真求学,绝大多数当家长的能产生欣慰感。
等到下课,李贤才更加客气地向贾公彦施礼,这是家长向老师行礼,不关“太子”这身份的事。
贾公彦抚须,生受了李贤这一礼。
“老夫这一辈子也没什么成就,世子要是愿意,可以跟我学一学《周礼》、《仪礼》。”
贾公彦这话,让李贤大喜。
拜师的束修没法奉上,贾公彦也不愿意蹚东宫这浑水,却不妨碍他愿意多教一下李恒。
贾公彦始终是老了,即便不顾自身,也得顾一顾儿孙,做事瞻前顾后也在所难免。
下一堂课则是太常博士韦叔夏为学生们讲述五礼,听得少年团多数人昏昏欲睡,章懂尚他们蹑手蹑脚地溜出课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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