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格雷,他还活着!“碧翠丝大喊道。众人都惊讶于那顽强的生命力,即便是在被艾蕾妮亚完全压制的情况下,依然能够存活下来。他拨开了身上的乱石,快步走出了烟尘。他喘着粗气,坚硬的岩石铠甲被彻底粉碎,穿戴在身上的轻甲也早已破烂不堪,伤口流出的血液浸满了全身。
格雷眼神空洞,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他用还未凝固的血液擦拭着黑色剑刃上的符文,嘴边也吟唱起了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咒文。
原本炽热的剑刃在血液的滋养下散发出更加令人不安的暗红色光芒,剑身激烈地抖动着,如同渴血生物一般吮吸着鲜美的甜酒,镌刻在剑刃上的每一个符文之间颤动着发出了金属敲击的怪声,相互之间竟交织出了令人愉悦的回响,仿佛世界颠倒了一般,一股怪异的失重感蔓延了开来。
在吸收完剩余的血迹后,沉眠中苏醒的符文如解开封印的魅魔一样欲求不满,它贪婪地向主人索要着更多的滋养,持续不断地剥夺着剑客的生命力,伤口处淌出的鲜血逆向流入了剑柄,原本快要干涸的血液也从伤口表面剥落,最后一起灌注进了符文的中心。
他的面色苍白嘴唇绀紫,手中的长剑癫狂暴躁,血液和符文缠绕在一起,在赤红的剑刃上沸腾不息,滚烫的血液一边排斥着符文,一边又不断被符文所吸收,二者无休止的摩擦与纠缠在锈蚀金属表面上产生了剧烈的碰撞,顿时废墟内火花四溅,散落的焰星顷刻间点燃了漆黑的剑刃。
鲜血与烈焰的洗礼,也许才是这把长剑最为真实的形态。剑刃上的烈焰开始暴涨,就像被赋予了生命般,不断向外扩散,漆黑的剑身也从原本炽热的暗红色逐渐转变成了炫目的熔火之色。
长剑轻触地面,那灼热的火焰便迅速四散蔓延,霎时间形成了一条湍急的焰河,将整个广场集市团团围住。
烈焰如同浴火而生的狂蟒一般,频繁吐着口中的信子,四下寻觅着新的目标,妄图点燃附近的一切事物。
“这究竟是什么法咒?”德莱亚戈低声嘟哝道,”可是…格雷又是在什么时候,习得了这样的禁忌法术…啧…莫非是因为那把长剑?”他的直觉告诉他,格雷现在拥有的这股力量十分可疑,若是放任不管,迟早要出大事。
说罢,德莱亚戈转头示意让全体银鹰禁卫向后撤防,并火速调遣了精通冰结法术的成员到前排待命,来确保那些无辜的平民不会被格雷的无差别攻击给波及到。碧翠丝也在边上了咽了咽口水,看着逐渐扩散的火势,这时候的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更应该担心哪一边的安危。
随着时间的推移,整个环形广场内的空气变得越发燥热难当,原本潮湿泥泞的地面在失去了水分后变得出奇干燥,正在引导法术的她开始感到莫名的口干舌燥,不断攀升的温度打乱了内心的平和,吐出的每一个法咒音符更是格外地费力。
遮天蔽日的灰烬熏得她难以睁开双眼,焚烧着的尘埃环绕在她的身旁,只能靠抿一抿嘴唇来缓解不适,可汹涌的热浪让她难以保持现状,就连想要维持均匀的呼吸都相当费劲。她咳嗽着捂住了口鼻,快速退回了远处,想在相对稳定的环境里引导完法咒。
另一边,失血过多的格雷感受到一种莫名的虚弱感,神情恍惚的他难以集中注意力,在别人眼中,他的灵魂好似早已离开了自己的躯壳,不知道飘向了何方。
剑刃上那些符文发出的奇怪韵律在他的大脑中回荡,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听见了奇怪的音符在脑中打转,那些混沌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变得越来越清晰,仿佛有了鲜活的生命一般跳动在耳边,似乎一直想对自己嘀咕些什么。
格雷完全听不明白其中的含义,空灵悠远的音节不断将他的灵魂拖拽至另一个空间,他只好扇了自己一巴掌,才使得理智得到短暂恢复了几秒。
就在清醒的那一刻,他猛然看到自己的长剑正猛烈地击打着苦苦支撑的艾蕾妮亚,剑刃上的符文不断倾洒出无情的火焰,翻腾的血液与烈焰撕裂着现实的边界,仿佛要将一切能够焚烧的事物全都化为灰烬,这让在场的镇民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狂乱的火苗没有规则的跃动着,它们焚烧着稻草,摧毁了木屋,甚至还点燃了挤在最前排镇民身上的衣物。
那些惊恐的镇民一边尖叫着,一边失了魂般地逃向着相反的方向,广场上只剩下银鹰禁卫们还驻足于此,先头的成员逐步向烈焰的中心地带压进,他们每个人都紧绷着神经,警惕地观察着眼前的一切,随时准备插手这场意外的对决。
格雷尝试过用自己微弱的意志来阻止手臂挥砍,可大脑无论发出何种指令,都无法将攻击暂停。即便双手没有发力,剑刃还是凭着自己的意志疯狂旋转着,倾泻着它的无情怒火,失血过多的他这才意识到,现在的身体并不受自己的意志所控制。
伴随剑刃相互碰撞发出的叮当声,格雷脑海中浮现出了一种古怪的既视感,金属敲击声越来越像那些挥之不去的怪诞音节,并再次抓紧了他的灵魂,奋力地将自己拉扯回那个混沌无序的国度。
他试着大声嘶吼来夺回身体的主导权,想要摆脱这一切,但舌根如同神经麻痹了一般毫无知觉,那种感觉如鲠在喉,令他窒息。
不仅如此,邪祟的低语放大了所有的感官神经,原本细小的嗡鸣声在耳蜗中放大了数千倍,顿时让他头痛欲裂。他脑海中不断重复着“ankriya,ankriya,ankriya…”的古怪耳语,起伏错乱的声响让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眩晕感,五脏六腑翻涌着说不出的恶心,低语声撕扯着他残存的心智,他的神经也无法承受如此巨大的刺激,强撑了几秒后便再次失去了意识,昏睡在了躯体中。
而陷入鏖战中的艾蕾妮亚很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且战且退的她最初还盘算着如何反击,现在却被压制的动弹不得。以格雷为中心的火焰漩涡越转越大,炎热的空气不断攀升,搅乱了附近风元素的流动,使得风暴难以再次汇集。
艾蕾妮亚并不如德莱亚戈那么博学,但也察觉到了一个同样的问题,方才格雷使用的法咒并非出自所熟知的流派,更像是失落已久的禁忌学派法术。
那种颠覆世界的力量,自己也只是偶然在某个阴冷潮湿的大书窖中的某本古籍中读到过,至于是什么法术,又是从何而来,她有些记不得了,精灵的寿命远比人类要长久的多,很多不常使用的知识和信息很有可能只是百年间的偶然一瞥。即便如此,她仍然笃定自己的判断不会有错,只是时隔多年未见的格雷竟然如此熟练地运用着远古禁忌魔法,这又给了艾蕾妮亚一条诛杀他的新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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