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长的队伍逐渐消失在视野中,曹德将厚厚的书信揣在怀里,急忙向着县令走去。
他是不太聪明也有些胆小,但是执行力还是有的。
找到县令就是想和县令打个招呼报备一声,准备请县令出面和铁官打个商量买些上好的铁料。
不管是打制兵器还是农具,总是要用到铁料的。而谯县作为豫州有数的人口大县,铁器缺口不小。等闲在铁官那里是买不到铁料的,县令肯出面事情就好办了。
县令自然满口答应,也不是说他没有骨气舔曹家,只是曹昂当家这几年他虽然没有和曹家的这个小公子打过交道,但是曹昂该交的税赋都是交了的。
这两年谯县的上计在沛国可谓是一骑绝尘,曹家虽说也隐藏了些丁口但是和那些贪得无厌的豪右比起来简直可以说是安分守己的典范了。
现在换成曹德当家,以后少不得打交道。他也乐的卖个人情,人家就算不求自己也有办法搞到铁料。眼下朝廷并不禁盐铁,曹德不从铁官处买也能在私人处买到,不过是大家相互卖人情罢了。
车马很慢,摇的曹昂昏昏欲睡。曹嵩还以为这小子是因为离开熟悉的地方而情绪低落。
殊不知,曹昂这会儿正想着怎么才可以拒绝成为刘辩的陪读。
“这陈县令倒是还不错,可以提携一二。”曹嵩觉得县令对自己挺热情的,而且也有才能。谯县这样的人口大县,流民甚多却也没出什么乱子。
身为九卿之一,虽然能力不怎么样,但是眼力还是有的。
“县令姓陈吗?”曹昂后知后觉。
“……”曹嵩有点无语,“荒唐!你在此地多年,居然连县令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哦~以往都是子廉叔父或者我母舅那边出面应付这些事儿。这县令也不是什么好官,我又还小就懒得和他打交道了。”曹昂撇了撇嘴,一脸无所谓。
“你……”曹嵩气急,他感觉带着这小子就是个错误,气的自己肝疼。
“我看谯县上下井井有条,不说夜不闭户吧,至少也没有什么大乱子。”曹嵩替县令辩解了两句。
“切~”曹昂不以为然,“这就算好官了?”
“如果他也算好官,那那些真正的好官岂不是堪比圣贤?”一点也没打算给曹嵩和县令留面子,直接开怼。
“哎呀~你呀!”曹嵩也不生气,反而敦敦教诲道:“我早就给你说过,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很多事不是仅凭一腔热血就能做到的。”
见曹昂打算反驳,曹嵩接着说道:“就好比你之前说的什么迁陵之法,你可知此法自孝元皇帝至今已经被废了数百年了!”
“光武、孝明皇帝何等人杰?他们都没能复此法,你上下嘴皮一碰就能迁陵了?”
“再者说了,你看看你在家里又是买地又是造纸的。和你所谓迁陵之策里该被迁走的豪强所做的事也没有什么不同嘛。”
这话一出,曹昂差点跳起来。
“他们怎么能和我比!我可是该交的税赋都交了!虽然我也隐藏了些丁口,但是那些都是老弱,不该交税的!”曹昂振声辩解,只是声音却越来越小。
“你看,你这不是五十步笑百步吗?估计连你自己都骗不了吧?”略带调笑的点了点曹昂。
“大父并没有说你做的不对,你不做别人也会做。只是你比他们要点脸,但是你们做的事情在根本上并没有什么不同。”曹嵩慈祥的看着自己生闷气的曹昂。
语重心长的说道:“我知你与你阿父一样,心有大志。但是有些事儿骗骗旁人可以,可不要连自己都骗了!”
“你当我想提携那陈并,是看中他的才能吗?诚如你所说他也没什么才能不过中人之资,要不然也不会年过不惑还只是一个县令!”一张胖脸几乎贴到了曹昂眼前。
“你二叔掌家后少不得要和他打交道,我卖他个人情,以后他少找你二叔的麻烦就行了。”
心里虽然赞同曹嵩的说法,但是嘴里还是忍不住嘀咕:“我以前也没和他打交道,他不也没找麻烦吗!”
“你以为他不找你麻烦是因为你吗?”曹嵩见曹昂嘴硬,有点生气,“还是你觉得他是不敢?还是不能?”
“不是,是因为我钱给的到位,加上大父您老人家的威名!”曹昂立马认怂。
“哼!”曹嵩冷笑一声,心想原来你还知道啊。
不过嘴上却谦虚:“我有什么威名啊,能有今日那都是托你曾祖的福!”
曹昂的曾祖即宦官曹腾,曹腾历经四帝,甚至还参与了策立皇帝却始终安分守己,最后竟的善终。可以说是宦官里的异类了。
“洛阳种暠弹劾他,他却不以为意反而时时称赞种暠是个能吏。后来种暠做了司徒后就对人说‘能成三公,皆曹常侍的恩德!’。”
“你曾祖能的善终,靠的就是不争不抢与人为善……”曹嵩后面的长篇大论还没说完就被曹昂给阻止了。
“这人也不是个好人,他能当三公明明是皇帝的恩德,却偏要说是曾祖的恩德!其心可诛!”曹昂一脸认真。
“呃……”曹嵩被堵了一下,反问道,“是这样吗?”
“那是当然!”
“当然个屁!这不过是士人之间的小把戏,你曾祖帮他扬名他功成名就之后投桃报李而已!那有你说的那么龌龊!”曹嵩赏了曹昂一个暴栗。
老头下手有点狠,曹昂捂着脑袋揉了半天。
“那您打算怎么帮陈县令扬名啊?”痛过之后曹昂又开口递话,老头等了有一会儿了。
“我!”曹嵩用手指着自己,“你看我像是能帮他扬名的样子吗?”
行吧,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那您打算……”
“我只要把他的名字放到奏书里就行了,我可是大司农!”曹嵩理所当然的说道。
“我离开前已经遣人以大司农的名义上奏,谯县令陈并治民有方,才德兼备举为太仓令!”
“这是举荐吗?太仓令六百石,县令可是八百石,且是坐地官!您说这是提携?”曹昂感觉这老头是在欺负自己读书少。
虽然是京官且是九卿直属,但是级别降了啊,不要小看两百石的差距,有的人可能一辈子也越不过去。
《陌上桑》中说:十五府小吏,二十朝大夫,三十侍中郎,四十专城居。
汉代一个人如果仕途走的顺,能在四十岁时做到太守的职位也就到顶了。
这陈并四十多了都还是个县令,谯县属沛国,且还是豫州州治所在,他头上婆婆不要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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