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瑞压着脚步,猫着身子。他按照朱丽安太太的委托来到白桦树林的位置,他本以为需要花上一整天的时间调查一番,可正大光明的篝火仿佛在说热烈欢迎。天上散开的白烟逐渐在火焰最盛处聚拢,火光拉长了两个人的影子,情报并不准确。

雪地绝不是隐藏踪迹的好地方,深陷的脚印和踩入积雪的咯吱声都无可避免,博瑞逐渐靠近,但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察觉,因此他必须在确定目标的一瞬间做下判断。

那两人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就在博瑞彻底看清那两人的同时,一人动了,披着黑色大衣的男人拔出长剑砍下了另一人的手臂,轻松写意到像是在切一块黄油。惨叫声接踵而至,剧烈的音浪让火焰都抖动,这也让博瑞不再忌讳潜行的声响,箭步冲了出去。

“艾尔弗雷德!”博瑞大喊一声。

可持剑男人不为所动,只是又举起剑准备完成自己的工作。

就在那剑刃再次削肉断骨的前一刻,子弹击落了它。

博瑞没有放下枪,男人也依旧保持挥剑作砍的姿势。两人无言对视,科林在一旁哀嚎。

“所以是真的?”被称作艾尔弗雷德的男人开口,“你真的是忒斯特人?”

“不,你的身体很正常,比我见过的每个鸦首猎人都强壮。”艾尔弗雷德摇头,自言自语似的,“可是你杀了我的斥候亚尔曼,现在还出手救下了这个小家伙,我可不觉得你是因为委托被抢才阻止我的。”

“亚尔曼?那个伪装成旅行商贩的鸦首猎人?”

艾尔弗雷德点头,接着说:“要说你是忒斯特人也太奇怪了,我能想到的合理解释只有一个……你是忒斯特人的孩子,作为健全人出生的忒斯特人。”

“然后呢,你打算把我怎样?”

“所以你是承认了?”

“如果没承认呢?”

“那我相信你。”艾尔弗雷德从地上捡起剑。

“你很恨忒斯特人?”

“忒斯特人带来了天灾,毁灭了旧时代,也毁灭了他们自己肉体的秩序,天灾把他们变得比虫子都扭曲,若不加以修正,天灾则会再度袭来,把剩下的人们也变成虫子……”艾尔弗雷德笑了下,“可这些教义关我屁事,哪怕教义里写老鼠是罪人,我也会去跟猫抢活干。”

“我不是忒斯特人的孩子,你的猜想完全是错的。”博瑞摇头。

艾尔弗雷德刚想开口,却被打断。

“我是健全人生下的忒斯特人。”

博瑞抬起左手,他穿着的也是件漆黑大衣,袖带下紧缚一只纯白色皮手套。他用牙扯开袖带,挥手将手套甩在地上,向艾尔弗雷德展示起他的手掌。手掌上是层厚实的茧,靠近手背的地方还有一圈细密伤痕,乍眼看去,这就是只暴力职业者常有的手。

但在小指的旁边,却有一根没有被命名的手指。

“如你所见,我是忒斯特人。”

艾尔弗雷德吸了口气,“把那根多余的手指切下来,那种伤口对于我们这一行来说连轻伤都不算,从此以后你也不过是手上有个疤的鸦首猎人。”

“艾尔弗雷德……”博瑞搭在扳机上的手指在紧绷与松弛间来来回回,“那是我的荣誉。”

艾尔弗雷德扔下长剑,从腰间拔出枪,那柄枪与博瑞是同一款式,他说:“去你妈的。”

先开枪的人是博瑞,他的子弹打穿了艾尔弗雷德的手掌。

白桦树的枝在雪雾里糊成一片黑,像是低空多了一片云。

艾尔弗雷德看着被洞穿的手掌,连痛哼都没有,“你是忒斯特人的事没别人知道,但现在怀疑你的人很多,至少怀疑你是个串通忒斯特人的奸细,我认识你快十年了,你从来没亲手杀死过任何一个忒斯特人,你接的所有委托最终的结果都是零战利品,你的白手套甚至很少染血,这比妓院头牌是个处女还要奇怪,大家都在讨论是把你抓起来审问还是直接开除,所以我帮你做了保证,说你在近期就会完成一单关于忒斯特人的委托,而且会用传统方式完成。”

艾尔弗雷德瞥眼科林,“这个小家伙,你拿着他的断肢去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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