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太难为他了。

张柬之只是一名普通的美术老师,从来没有被王校长耳提面命的机会。

他亲耳聆听王校长讲话的机会屈指可数,而且和同学们完全一样,都是在重大集会中经话筒传递出来的。

现在,王校长的声音变换了媒介,他就有些模棱两可了。

“张老师?你还在听吗?”

王校长见张柬之半天没有声响,又问了一遍。

张柬之赶紧答道:“王……王校长,我在听。你……怎么知道我还没睡?”

校长的声音在张柬之听来犹如洪钟大吕,震得他脑子里现在都嗡嗡的。

自己不善言辞,连组长都伺候不了,更何况校长?

那就见招拆招吧,回答校长的提问总没有错吧。

“校长果然是校长啊,一切老师尽在掌握,连我深夜未眠都了然于心。”张柬之暗自想道。

他很想把自己的心声说出来。

毕竟这句发自肺腑的感叹,一出声就能变成态度诚恳的马屁。

拍校长马屁的机会可不多。

如果换做组长王长河,那定是一记连环屁。

而张柬之则是一记闷声不响的哑屁。

“哈哈,电话只响了一声,你就接起来了,肯定还没睡。”校长和蔼地说道。

“校长,是有什么事吗?”张柬之见校长已没有了问题,那自己就提出问题。

王校长明显愣了一下。

正事前的寒暄,就像高潮前的前戏,气氛还没润滑,就干涩地直接进入了?

不过,校长毫不在意,笑道:“也没什么大事,我也是刚加完班,才想起了非遗工作坊的安排……现在时间不早了,你先休息,明天一早,你等我电话,我有些事要和你说说。”

“好的,校长。”张柬之立马挂掉了电话,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他放下手机,发现手心有些潮湿。

电话那头的校长有些惊讶地听着听筒里的忙音,又拿到眼前看了看,的确已经挂断,只好笑了笑:“这个张老师,还真有点个性。”

第二天一早,张柬之黑着眼圈来到办公室。

校长的那通电话,让他整夜未眠。

“小张,你在报刊栏前贴的那画,是个什么东西?”王长河啜了一口热气腾腾的绿茶,笑着问道。

“组长,你都没看出来?”张柬之面无表情地说道。

“废话,看不出来是个什么东西。”王长河也习惯了张柬之对他这个领导只冷不热的态度,只好在言语上给与还击。

“组长,你都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张柬之淡然一笑。

他只是与世无争罢了,又不傻。

王长河用蜀绣工作坊给他挖的坑、他又不是看不出来。

“你……”

王长河气得面色通红。

“张老师,我也没看出来,给我讲讲呗。”陆巧赶紧打起了圆场,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陆巧虽为副组长,但她知道自己年龄最小,资历最浅,所以在美术组还是颇为低调的。

张柬之对她并无厌恶之感。

“也就是一张蜀绣工作坊招新海报而已,也没啥好说的,懂得都懂。”张柬之笑了笑,也不多加解释。

陆巧的笑容随即变得苦涩。

“那招到了几个学生?”王长河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用补刀树立权威的机会。

“一个。”

“张老师,我要提醒你,距离首届‘益扬杯’开幕只有29天了。”王长河严肃地说道。

“组长,你认为非遗技艺为什么会后继无人?”张柬之突然问道。

“这……”王长河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可能是因为那些技艺太过复杂,或者已经能被现代工艺取代甚至超越。”陆巧从斜刺里杀出,单骑救组……长。

王长河向陆巧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原始、笨拙、复杂、单调、苦闷、劳累,可能都还学不会。”平时在组里不愿多说一个字的张柬之快速吐出了这一连串的词语,“终其一生,略有小成。这就是非遗技艺。你让我29天出成绩,那就另请高明。”

“你这畏难情绪,去和校长说。是他定下的你。”王长河赶紧又啜了口茶,由于太猛,烫了嘴。

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

王长河一看来电显示,赶紧整理了一下面部表情。

当他拿起电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同时绽放。

“主任,什么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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