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辉看着这缕轻烟在空气中扩散，感到一阵恍惚。
脑海中，一部分记忆碎片不断闪现，交错，慢慢组成一幅画面。
那是一场战争。
敌人是一群机器人，它们不畏疼痛，径直向前，嵌在身上的武器不断射击，片刻未停。
他与一群士兵，肩并着肩，面对着机器人，却不曾有丝毫后退。
子弹在战场上胡乱飞舞，时不时夺去士兵的性命，或是止住机器人的脚步。
他不记得战争的结果，只记得战争中，出现一场变故，这场变故来自身后。
当子弹穿过胸口，疼痛袭遍全身，他才后知后觉，回头看去时，一名士兵正站在那里，枪口对着他，脸上挂着冷笑。
记忆与现实重叠，俞辉心底猛然窜出一股怒火。
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死死握着拳头，看着那个士兵，和那个令人憎恶的嘴角，再也忍不住，向前跨出一步。
然而，他刚把面前的人群，分出一条缝隙，就停顿下来。
透过他们的肩头，他看到那个倒在地上的老妇人，地板上，鲜血还在流动着，不断向外延展。
凝视着那片鲜血，他仿佛看到了一个阴影，正不断嘲讽着他。
来啊，敢吗？
目光在士兵的枪，和老妇人的尸体上来回转动。
耳边也回响起刚才的枪声，这像是一盆凉水，猛地浇在他头上。
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重新睁开时，俞辉已经冷静下来。
船舱空间狭小，自己又没有武器，现在冲上去，只会变成第二具尸体，这可不是勇敢，而是愚蠢。
周围的人群，没有发现他的异常，他立刻躲回去，继续看着中年人，静待时机。
中年人站在原地，微微低头，瞥了一眼老妇人的尸体，没有丝毫表示。
不过，当再度抬起头时，他不再维持那种虚伪的笑容，又恢复到最初的冷漠。
他一步一步向前走去，目光盯着角落。
船舱安静得吓人，只能听到他一个人的脚步声。
“今天，我可是抓到了一条巨大无比的鱼啊！对吧？迪亚戈。”
他站在人群面前，目光却越过人群。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向后退开，为他的目光让出一条路来，生怕“迪亚戈”三个字跟自己扯上关系。
路的尽头，正是那个角落，如今，那里只剩一个小男孩，他仍旧戴着兜帽，不肯抬头。
“迪亚戈！”
一声暴喝，使得小男孩身体一震，不得已之下，他只能站起身。
小男孩走出阴影，穿过人群，来到中年人面前，摘下兜帽，抬着头注视着他，默默无言。
中年人无情地说道：“我抓到你了，儿子。现在，你该回家了。”
小男孩脸上一阵变化，有绝望，有愤怒，有憎恨，最终变成一种悲哀。
他最后还是低下头，向中年人妥协：“我可以跟你回去，但至少，放了这些人，他们还可以工作，还可以为我们种植药草……”
俞辉看着阳光照耀着的中年人和小男孩，心中愈发不安。
只见中年人揽过小男孩，站在楼梯旁，两人小声说着些什么。
最后，中年人背在身后的手握起拳头，越来越用力，而小男孩的头，也变得越来越低，他走上楼梯，撇过头，不敢去看船舱里的人。
“呵呵，迪亚戈才十三岁，就懂得关心他的子民了，呵呵，很好！”中年人又笑了起来，眼睛里却毫无笑意，仿佛在看一群死人。
他偏过头，对士兵吩咐道：“这些鱼儿，我们会抓住，然后，放掉。”
声音响亮，响亮到船舱里面，每一个人都听得到。
人群里，有些人竟然发出惊呼，声音带着一丝喜悦。
俞辉却是脸色一变，他清楚得很，中年人这样冷血无情的人，根本不在乎这一船人的性命。
放过所有人，绝无可能！
中年人踏上楼梯，迎着阳光，走出船舱，气势非凡，步伐优雅。
士兵看着人群，露出轻蔑的神色，也跟在身后，回到甲板上。
舱门关闭，阳光被隔绝在外。
“谢天谢地，他没有杀掉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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