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拉特利耶也真是大胆,他在莴纳勒山脚下(其实算是高地)近玻璃仑斯大道的灌木丛边,多个骑兵快速行驶的瞬间,他过于激动,大喊一声:“可敬的骑士们,你们在干什么啊?”

娜莎都快直接有抛弃拉特利耶跑回家里的冲劲,牙齿磕得吱嘎响。

那名中队长马上停下来,几个骑兵的马头差点撞到,险些啃泥,但他们好在没有丢了近卫军的脸面,很快就稳下来。其中还有个烈脾气的人,冲着拉特利耶大喊:“你找死啊!妨碍国王的军务。”

中队长却举手拦住那人,又拿起帽子挥舞道:“很抱歉我们很忙,但能斗胆拦住我们的人,先生你是第一个。这令我们感到冒犯,好吧,我们就在此别过,我只能透露一声,未来的日子也许会非常煎熬。”

当他们都往玻璃仑斯方向走的时候,不知过了多久,拉特利耶丝毫没有留意到一旁的大小姐,因为她已经不知道该好笑还是该愤怒,什么表情都画不出来,轻描淡写地撩两笔。

“你应该庆幸没有犯下大祸。”娜莎转头就走,直接回到拉兰诺斯宅邸。

到了下午,马蹄声越来越多,不仅是拉特利耶见到的半个中队,也就是三十多人左右,而是王家火枪手一个中队一百二十多人,沿着莴纳勒山方向南下,经过拉兰诺斯庄园的时候,王家火枪手独有的号角乐——“拉勒迪尔第一号曲”,庄园里的仆人哪见过这场面,乱作一团。

可亨利拿出骑枪之后,大吼一声:“陛下的侍卫随时在此接驾!”并招手让大家站在他的后面,等待母亲到来后再做决断,他认为最坏的预想已经到来。

安娜从花圃走廊边看见中队长,感到有些意外,连忙向他提裙致意,诧异地说:“殿下这是怎么了?”

“我来这里传递一个十几年都没听过的消息。”中队长下马前来,挥帽行礼,拿起派发的文书宣读:

“致潘诺-拉兰诺斯女伯爵,以西洛森珀戈副皇帝兼任弗兰格亚国王、茹亚瑟罗公爵以及珀黎嘉瑟伯爵等头衔——亨利的诏令,因为国王作为领主对其封臣义务,有必要告知以下消息,弗兰格亚王国于王政六百九十四年荣妮儿(四)月二十九日下半日胄整,也就是LIII.1789年的这一日中午起,介入对普兰卢茨王国对保护起王室的维斯安特王国一联盟,迄今为止全力支持欧列尼大公国行事铎卢洛斯皇帝职权,因此现在弗兰格亚进入战争状态。”

安娜接过文书,向前点头,又一手拿着它,另一手微侧向后致意。

在此之后,中队长在拉兰诺斯家中长兄的背后看到似曾相识,准确来说,是一位尚算鲁莽的少年,他训斥道:“亨利,提点一下你后面的黄毛小子,在骑兵快速机动的时候,突然喝住他们是很危险的,若是在战场上,不是交战的敌人,就算是看戏的平民,近卫军的脾气还算克制,要是遇到骠骑兵早被开枪杀死了。”

“有这回事?他是我府上的常客。殿下,我必将好好调教他一番。”

“很好。”中队长转身骑马,挥帽致意。“ē'Herry, na Vra Niulm de Liobidar.(亨利,就以狮鹫之名。)”

“Vra Niulm de Liobidar, idytte.(以狮鹫之名,结束。)”亨利也回以同礼。

在王家火枪手骑兵列队完毕后,他们便匆匆离去,马的呼吸声还在不远处游荡,还有些许千百年前的歌谣,他们在吟诵。也许是为了呼唤游荡的幽灵——这些人都是战死荣归故里的安息者,唱出在沟壑山谷上飘扬的狮鹫王旗,在阳光探头的气氛中亮出锋芒,亨利隐约还能喃喃几句:“

鲁伯特发出狮子般的声音

勒潘斯特的骑士仅剩十三

战争的号角游荡天际

快快跟随鹰鼻子王去

帝国西部边陲好臣民

能征善战还识多见广

我们的骑兵多如山海

我们的矛枪坚不可摧

帝国的鹰冠在任何方

王国的首领只有一人

国王的威名远播四海

国王的血脉远古传承

鲁尼亚斯的驰骑勇士

皆守卫王旗永不折断

天色尚早让我们快快离去

摧毁那些不知好歹的敌人

这份不安逐渐消散在宅邸的周围,安娜让仆人们都去干手下的活,亨利向母亲问安以后,坐在宅邸的阶梯顶,拉特利耶不知所措,愣在原地脸颊发热,垂得跟光秃秃的蒲公英一样。

他知道自己很可能又会犯错,怎么也不敢在擅作主张。

仅仅是这样,只有娜莎站在他身旁,却也不能做些什么。

“我是不是不应该这样……”拉特利耶等了很久,开始走出门外。

“如果因为这样而垂头丧气,那证明你也不是这么有种。”亨利放重语气,故意嘲讽:“我还以为你真有胆量和当今的王储较量一番呢?果然平民的勇气还不如当年的帝国臣民啊!”

娜莎听到这话,脸色巨变,疑惑和不安窜在心底突然弹出。“哥哥!你这话未免也太过分了,他只是……”

“你说什么?王储。”拉特利耶突然停步,他就像被无形之手刺穿胸口,现在一栋心障将其牢牢锁定。

“对,他叫路易,国王的长孙,是远古传承的洛蒂奈尔-芙兰戈亚斯的旁系。果真是很无知,当我知道你居然有这个莫名的勇气去叫板移动的骑兵,而且还是王储的支队,我可是感受到震撼的。”他拿起骑枪,递给拉特利耶,示意让他握一把。“如果你现在就泄气了,我可是会从心底里看不起你的哦。”

“我……”拉特利耶将拳头拧得结实。

亨利挥舞帽子,前倾扫地致意:“接不接,一切就看你了。”

骑枪的小旗子在风中摇曳,上面带着流苏的蓝色绣旗,中间的ξ雕刻精致,是银苏丝做,还伴随金色大橄榄枝叶缠绕,长枪的杆中央还有米白色麻绳装饰,这正是传令兵所配饰的,在它的周围,是不可见物,什么也看不着。

他将骑枪插在地上,握住白色部分,俯视他,“我可以让你在这里站一会,就在你决定后悔之前,我可是接受了殿下的命令,要让我好好教育你。”

“你不要为难他了。”这个时候连大小姐都觉得焦虑,这不是她所期望的。

娜莎突然感觉到肩膀沉甸甸的,长兄的话也是这样:“难道他会因为自己所做的事情感到无动于衷才好吗?若无其事,像流沙一样沉陷?这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以不变应万变,恰巧想把自己置于死地。”

拉特利耶没有因为这而感到振奋,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一切的抉择都像是突然强加在自己身上的一样。

可一想到那位挥鞭子叫骂的火枪手,以及王储的斥责,这块盖在心里的遮罩,制造巨大的深渊。他使劲拽住悬崖顶上的枯树根,白雾弥漫,光线也懒软如烟,离一步就会踩空。

他大喊一声:“别说了,让我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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