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赵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

这句话翻译一下便是,此地民风彪悍,刚毅、率真,有血性,胸藏一把大刀敢打敢拼,拒绝花拳绣腿,鄙视道三不着两,并顺手丢给你一个毛茸茸公仔。

在这种环境下生长的北地汉子,自古便是各大王朝所青睐的善战良兵,但在祸乱相踵的年代,又是巨寇流匪横行的人间鬼域。

值此山河动荡之时,朝廷威严扫地,世家争权夺利,各压砝码前程,地方豪族巧取强夺,以图自保家门,兵不出城郭,令不至乡里,致使北地迅速糜烂。

在远离城池的荒野上,聚啸山林的盗匪,纵横来去的胡骑,如蝗虫过境的流寇,简直多如牛毛。

一座座被烧为了白地的村庄,一片片荒废了耕种的农田,路边被野兽啃食根根带血的白骨,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牛大春,这才是秩序崩坏的乱世所应有的普遍景象,而不是一群人割完蛋后高声赞美人权的胜利。

当然,这一路他也不是没碰到过有秩序的地方,除了有军队驻守的城池,乡间豪强的坚固坞堡,也是这乱世中能勉强安睡的地方。

在这个冷兵器时代,没有巨大的人数优势,或是攻城器械,想要攻破地方豪强花费巨大人力、物力所构建的坞堡,对进攻方来说,这根本就是一场针对自己手下的屠杀。

别说什么贼匪也会武功之类,人家豪强畜养的家丁护院,天天肉蛋馒头管够地操练武艺,手中弓箭刀枪的质量,也不是寻常匪贼所能比的,再有点门路,搞点甲胄也是很轻松的。

再说了,谁还不会个武功咋地?

因此,现如今的流寇、马匪、胡骑,也只敢在乡间横行,而不会动这些硬骨头,当在野外再也搜不出一颗粮食时,这群被饥饿逼疯的家伙们,才会红着眼不计代价地攻下这些已借此乱局,吃得脑满肠肥的豪强坞堡。

待局势平定,泥腿子死个八九成,豪强死个五六成,藏在幕后的世家欣慰鼓掌,好活儿当赏。

人口减少了,土地兼并的问题也解决了,官也升了,钱也赚了,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如此,事情从一个错误的起点出发,经历了正确的过程,最终达成了一个错误但圆满的结果,也很完美。

牛大春一路向北追踪那群胡骑,几乎是趟着一条尸骨血路在前行。

剪径的蟊贼,烧杀抢掠的贼匪,抓壮丁的兵卒衙役,巧取豪夺的乡间地主,但凡被他撞上,几乎都逃不开一个死字。

左右也是顺手的事儿,料理起来也浪费不了多少时间,此行最大目标是史思明,和他那三万大军,这么大的目标,还能跑的掉不成?

至于二颜率领的反抗军,是否在这之前就被干掉,说实话,他并不太在乎,左右也算是为国尽忠嘛,求仁得仁。

颜真卿若是死了,倒是华夏书法界的一大损失,但他又不混这个圈子,再说了,遗失在历史长河中的经典还少吗?

他在西域闲极无聊时也翻过的李白的诗集,那里面有大部分的诗句,可并不输上学时背过的那些名篇,可想而知,李太白的诗篇在漫长的传承中,到底遗失了多少。

前二十来年,牛大春一直混迹于穷山恶水出刁民的南方,虽长得山清水秀,但哪里见过这般多荒山野岭的绿林同行。

除了同行见面,分外眼红的惊喜,他也因此有了随之而来的烦恼。

出于从小便接受的拒绝浪费的启蒙教育,与穿越者战后必舔包的原则,理所当然的,这厮每战过后,也会收集一堆杂七杂八的玩意当战利品,这是习惯使然。

虽然一路上碰到灾民村寨,他也散出去了不少,但奈何同行们送得太勤太快,上午刚清空库存,下午又再次爆满,也因此,他有了一种王多鱼的烦恼。

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在一脸和善地说服了两个稚嫩的小盗匪,成为他正义的小伙伴后,他也终于不用为整理这些玩意所头疼了——那是从不少于五六匹马所驮载的、乱七八糟的各种战利品。

三人多马,还带着一堆肉眼可见的财货在荒野上游荡,这不妥妥的肥羊吗?试问又有哪个盗匪能禁得住这种该死的诱惑?

这可比黑丝制服要带劲多了,对此,牛大春也只能勉为其难地收下他们的性命,顺带又增添了更多的物资马匹,这完全就是一个幸福的恶性循环。

当然,这厮钓鱼执法嫌疑的作风,不到十天半月,便在荒野上的盗匪中迅速传播开来,使得圈内人人自危,还取了个煞有介事的戏文式名目,叫阎罗巡北地。

就很有一种八府巡案到处,魑魅魍魉鸡飞狗跳逃散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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