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徽鸾设想过好几种她将面对的沈知韫,或悲痛欲绝,或愤恨难当,却没有一种是眼前这种情况。

她一时喉头梗塞,嘴巴张合好数次也才问出一句:“婉婉,你还好吗?”

“你看我像是不好的样子吗?”

沈知韫吟吟笑着,视线从她鬓边的白花划过,落到赵徽鸾脸上,眼中笑意才渐渐转为心疼。

她伸手捧着赵徽鸾面颊,叹道:“简简可得照顾好自己呢,都瘦了。”

说完,她转身又舀起一勺水:“简简还有事要忙吧,你快去吧,别在我这耽搁了。”

“你不同本宫一道去吗?”

“不了。”

沈知韫拒得平静淡然,她弯腰浇花,动作随性惬意,似乎没有一丝情绪起伏。

“婉婉,你伤心的话……”

“我为什么要伤心?”赵徽鸾的话尚未说完,沈知韫便接上了话茬。

她终于停下浇花的动作,回身望着赵徽鸾,无悲无喜,异常平静。甚至她还弯了弯唇角,浅笑着问赵徽鸾:

“是章云驰食言了,我为什么要伤心?”

一句话,问住了赵徽鸾。

她又继续回身浇花:“简简,你去吧,改日我再进宫,你可不能再拒我的帖子了。”

直到身后的脚步声走远,沈知韫才直起身,阳春三月百花开,她握在勺柄上的手指寸寸收紧。

沉默少顷,她唤来家仆,指着身旁的一架秋千:“拆了吧。”

家仆听得一愣。

这不是小姐最喜欢的秋千吗?

但是主家吩咐不能辞,他立马招呼着人把秋千拆了。

沈知韫走远,贴身丫鬟立在原地,怔怔望着人拆秋千。

她记得,章家公子有段时间跑沈府跑得勤,几乎天天带着不重样的问题来请教老爷。小姐便是坐在这架秋千上,日日等着人从这走过去。

月前,章家公子身殉的消息传进府里,小姐当场就晕了过去。可小姐醒来后,不哭不闹,好似没有发生任何事,甚至没有落一滴眼泪。

可是作为贴身丫鬟,她每天清早都能摸到小姐的枕头一片冰凉湿意。

她什么也不敢问。

靖武侯府。

赵徽鸾见到了阔别九年的外祖与舅舅,丧孙、丧子之痛,让整个侯府都弥漫着悲痛。

章台已经苍老得太多太多,满脸沟壑纵横,就连舅舅、舅母两鬓也染上了霜白。

赵徽鸾带着满腔愧疚,跪到他们面前,章台满目悲痛,将她拢进怀里。

“简简儿,老夫的简简儿,你受苦了。礼儿的事你不必自责,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做得很好,很有我章氏一族的风骨!我与你舅舅、舅母都以他为傲!简简儿不哭。”

章台劝着外孙女不哭,他自个的眼泪却怎么也停不住。

世子章勇宽厚粗粝的掌心落在赵徽鸾肩头:

“简简,舅舅知道,这些年都是因为有你在,礼儿才能在燕都过得这般好,你已经为我们靖武侯府做的太多了。”

世子夫人含泪劝章台与赵徽鸾:“父亲,你与简简莫要再哭了,礼儿瞧见了会走不安心的。”

她不劝还好,一劝,连章勇都忍不住又红了眼眶,索性所有人一起抱头痛哭。

好不容易止住悲伤的情绪,赵徽鸾才发现灵堂内不见章南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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