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执端坐在座上悠然地喝着茶，百里无忧、青灼和夫诸三人并排立于白执面前，身后站着几位长老，一时间竟是没人说话，屋子里的气氛以一种诡异的模式僵持着。
“想去莽荒？”半晌，慢悠悠地品着茶水的白执终是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百里无忧小心地看了白执一眼，却见白执只是无事人般的瞧着手中的茶杯，眼神都没给她一个，好像刚刚那句话不是他说的一样。青灼和夫诸也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摸不准白执是什么心思。
“我……确是想往莽荒方向……寻一寻熏池……”
本就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百里无忧饶是心里头再别扭，也还是个憋不住事儿的人，忍了半天，她还是没忍住，朝着白执开了口，尽管说话时还是悄咪咪的没什么底气。
“莽荒之地可与你们人间界这地方不同，你一个修行不高的凡人，一路上必定凶险万分。”
听到这话，几位长老明白了个大概，知道应该是百里无忧有心要去莽荒寻熏池，而那莽荒之地又是个危险的地界儿。长老们纷纷面露担忧之色，想规劝几句吧，这当着“天神”的面儿又不敢吱声，互相用眼神交流着。
“若可阻止他，我想一试，哪怕机会再渺茫……”
“为了巫族？”白执放下茶杯，抬眼看着百里无忧，仍是淡淡的语气，让人听不出一丝情绪。百里无忧对上白执的目光，不知为何，她竟觉得白执的眼神中仿佛隐隐含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之意。
“是！但不全是。”百里无忧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巫族人，才又继续说道：“巫族是我的家，我的部族要遭难，身为巫族的神女，守护我的族人和我们的家园我义不容辞。
是，我们可以把栒状山的族人撤出来避免悲剧的发生，可神要为祸，人间又何止我巫族一方生灵？今日幸得夫诸以兽灵兆测，我们可以一走了之，若来日祸患再起呢？若他日人间再无一处净土可避了呢？”
“所以？”
“所以，是为苍生！”百里无忧越说越有底气，最后，她竟感到心底有一股子汹涌的热血和激动。
“可能会死。”
“若为苍生，纵死不悔。”
晨雾散去，朝阳高升，晨曦的曙光透过缝隙照进小小的竹屋中。一时间，四下无声，仿佛万籁俱寂。
若为苍生，纵死不悔……
何其轻松的一句话，好似上嘴唇和下嘴唇轻轻一碰便可说出“我为苍生”的这般话来，轻到饶是如他们面前这个不过十几岁的平凡少女都敢说出如斯大话。
何其重的一句话，纵观万载岁月，又有几人能够真的做到愿为苍生，甚至以生命做代价。重到哪怕大言不惭说着“虽死无悔”这句话的，是他们面前这个十几岁的平凡少女，亦能使他们为之震撼。
哪怕千百年后，仍然叫人无法忘记当时她站在晨光里，字字铿锵，那瘦弱的背影却立得格外挺拔，似要在时光的洪流中屹立不倒，每每想起，只余叹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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