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家训?这是最大的笑话。家训在你眼底值得几分?要是换个人说这话姑且还能信几分,你说?……这话岂不是太假了些?”女子落在奚芷凝身侧,指尖轻佻地勾起奚芷凝耳畔的一缕发丝,在她耳畔吹了口气,魅惑地笑道。
“放肆。”奚芷凝脸色一沉,声音陡然冷了几分。“你不要以为你可以出入我这里便可以说话没有分寸。你是聪明人,应该不会做糊涂事情,对吗?”
停留在发丝上的指尖微顿,花容钰垂下眸光,片刻后,只见她忽然退后一步,忽地膝盖微屈,身子缓缓一低,盈盈地给奚芷凝行礼,礼仪标准,声音恭敬:“琴师花容钰给皇后娘娘请安,愿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奚芷凝的目光落在半跪地上的人,似乎是想要将她看透。然挺直的身影,略带笑意的脸孔恭敬而又有礼,完全无法和片刻之前那个轻挑无理的人联想到一起。若非那言辞恳切的请安中刻意强调着琴师身份,奚芷凝毫不怀疑她会被眼前的人骗过。
“你是否心里不服气,刻意强调你是琴师而非妃嫔,所以可以不用遵循这后宫之礼?”
“花容钰不敢。”花容钰口中言词确确,然抬头瞧着奚芷凝的邪魅的眉眼间却完全瞧不出丝毫的不敢。
“你要记得,你是被作为皇上的妃嫔入选后宫的,虽然未得皇上宠幸,而今又被抽调出来给了琴师的身份、可是,你不要忘了一件事情,那便是只要在这后宫的一天,你就是皇上的女人。”说道这里,奚芷凝望了一眼宫殿远程的红色围墙,似有所思地道:“这皇宫中的女人,无论你是何等身份,终究不过是皇上的人。不对,应该是这天下,有什么不是皇上所有?‘
“呵,你甘心成为他人的所有物?你这是想要骗我呢,还是想要欺骗自己?”蓝衣女子肆意地笑起来,毫不在意地起身站起。
“或是,这里宫里有你舍不得之人或事?” 她走到奚芷凝身前,抬手自然无比地拉起奚芷凝那双细长略显消瘦的指尖,拇指在她指尖的骨节上来回摩挲,似是试探,又似无意。
奚芷凝片刻身体绷紧,她幽深的黑眸光影一闪,淡然地瞧着花容钰:“既已贵为皇后,何来不甘?既无不甘,何来不舍?”
四目相对,幽香缭绕,执手相望的两人沉默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意味。
“你若想在这后宫中过得舒服些,少求才可多得。”奚芷凝缓缓抽出指尖,嫣然一笑,豆蔻色的指甲上耀眼的色彩映照在她幽深的眸底,却是一潭平静无波死水。
“你是在担心我?”花容钰抿着嘴,笑吟吟的瞧着奚芷凝,美丽无暇的脸孔上分不清真假。
奚芷凝并未给花蓉钰任何答案。她轻轻揉揉额头,淡淡道:“本宫累了。”
两个字“本宫”,刻意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一如空气被抽离般,阻断了联系。疏离在两人之间无声地蔓延。
仿佛早已经习惯的花蓉钰嘴角依然擒着笑,脸颊上万年不变的笑意仿佛刻进了她的骨髓,融进她血液。
“给你揉揉。”一只微冰的手掌扶上奚芷凝的额头轻轻揉着,小心的,轻盈的,伴随着春风般的柔情,打破了无声的距离。
指尖碰触肌肤,恍惚间,仿若是花枝样的凌乱触感。明知道这一切都是眼前人的刻意,奚芷凝却依然摆脱不了这样奇异的心情。
“不用了。”生冷的拒绝,让本来缓和的气氛又再度变冷。
额头似乎还残留着温柔的气息,然疏离的距离却似乎再回不去。
”容钰逾矩了。“半晌,花容钰嘲讽地勾起嘴角,躬身问道:”那今天皇后娘娘是否还要听琴?”
“不了,你今天不用弹琴了,以后几天暂时也不用来了。过几天要给皇上选新人入宫,最近你就不用弹琴了。如果没事了,你就下去吧。”奚芷凝挥挥手,似乎不想多说。
花容钰目光复杂的望了奚芷凝,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望着远去的背影,奚芷凝轻轻叹息一声。
落日的余晖只剩下最后的一线,残留在宫殿里的光眼看就要消散,很快夜色将要把这座宫殿掩埋。
帷帐随风摇摆,接近夜色的画未宫如画卷般美丽,又如同画卷般冰冷无情。奚芷凝就这样静静地站在最后的一线光影间,似乎想要用这淡淡的光芒祛除身体里残留下的寒冷。
“霓裳踏月舞蹁跹,杯酒觥筹琵琶弦。
谁怜天青年年日,深宫泪烛更漏残。”奚芷凝手缓缓抬起触摸洒落在窗台前的细碎的余光,低声喃喃。
三年了,再过几天选妃的日子,便是她奚芷凝入宫的第三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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