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楚没有来临,甚至连下坠也停止了。

随着那阵儿疾风而来的是一只有力的大手,它托举着允和的身体,飞向岳岁峰。

在距峰顶还有些距离的一段缓坡上,允和被放了下来。

身子刚一着地,允和便翻身起来,向站在自己身旁的人叩首行礼,说道:“弟子吴允和,感谢师父搭救之恩!”

搭救允和的正是他的师父,人称“绝代剑侠”的吴知风。

吴知风,四十多岁,身形挺拔,英气逼人。

二十年前,他凭一柄宝剑纵横天下。

然而在赢得“绝代剑侠”的美誉之后,他突然远离江湖,退隐田园。消失数年后,又来到这聚灵山。

虽然,江湖上又有了“绝代剑侠”的消息,但吴知风自上聚灵山后,绝少去山外露面,整日都在观中授课教徒,只有每半年一次,登上岳岁峰,入绝峪洞,闭关修炼。

吴知风初来聚灵山时,来拜会的江湖中人络绎不绝,但他却杜门谢客,都推与大徒弟严英文应酬。由此,江湖中人都斥责他过于孤傲。

还有个别好事者断言,吴知风重出江湖,却不与江湖武人交往,是在走“终南捷径”,意欲引起朝廷关注,皇上垂青,以谋得后半生的荣华富贵。

这些有关师父的飞短流长,自然不曾传到吴允和的耳中,但师父的“孤傲”,他还是深有感触的。

平日里,师父的言语极少,不到必需时,绝少开口。

但在传授武艺时,师父却谆谆教导不停,务必使徒弟们知悉武功秘窍。

因此,在允和的心里有着两个师父:一个是平时的师父,冷漠异常一个是授业时的师父,倾情专注。但无论哪一个,都是孤独而高傲的,都是难以揣摩与参透的。

此刻,望着跪拜在地的允和,吴知风没有回话。停息了一会儿,他突然发问:“这几日,是否疏于练功?”

允和心里不禁一揪,暗暗叫苦不迭。当真是“该来的必来”。

“弟子错了,请师父责罚!”他又一次将头深深地磕了下去。

吴知风并没有理会允和的认错,也没有施以责罚,而是出乎意料地在身旁的一块青石上坐下,以少有的温和口气说道:“起来吧。”

允和站起身来,低首肃立,静待师父教训。

往常,师父多少会对他的懒惰懈怠责备几句。但这一次,他的话语又一次出乎允和的意料。

吴知风目视着远天的卷云,轻声的说道:“明天,你就下山去吧。”

闻听此言,允和呆住了,他不知道师父所言何意。

待回过神来,他“扑通”一声又跪了下来。“师父,弟子错了。弟子保证决不再犯,万望师父不要逐我下山!”

吴知风的目光仍旧停留在远处,也依旧轻声地回应道:“并非逐你出师门,是因为你的母亲来信,要你下山。”

为了打消允和的猜虑,他接着说道:“非是你母亲身体有恙,而是她有要事让你去做。既为人子,当从亲命,你下山去吧。”

说完,吴知风从袖中取出两封书信和一个锦囊,递给允和。

“这两封书信,其中一封为你母亲所写,是写与你我二人的,内容有些暂不宜告知与你,故而我留下了。另一封书信是我所写,你交于大师兄。英文会照信中所嘱安排好你下山。这锦囊,你须随身携带,但不到身临险境、万不得已之时,不要拆开使用。”

允和接过师父递来的书信和锦囊,但对下山之事还是一头雾水。刚要斗胆发问,却又听到师父说道:“山外江湖,不比山中世界,诸事繁杂,吉凶难料。你虽年已弱冠,但历事太少,性格又过于耿介。日后,为师不在身边,遇事要多加思量,稍安勿躁。切记不可荒废武功学识,懒惰懈怠。至于忠节大义、为人根本,为师平时已说的不少,勿忘就是。”

说完,吴知风站起身来,对允和说道:“临别,师父再授你一式御风穿云,得此技,上山越岭,如履平地。先授你口诀,用心听了。”

允和也站起身来,跟随着师父轻声记诵起口诀。这一刻,他摒弃了所有杂念,全神贯注地学了起来。

掌握口诀后,吴知风又手把手地教起了“御风穿云”的招式。允和很快又掌握了。

看到徒弟能如此迅速地学会新的招式,吴知风感到欣慰。允和习武的悟性的确不错。

之后,允和重新走上了去往岳岁峰的山道,以试用新学会的招式。

果然,原本难于上青天的登峰之路,现今走来,毫无阻滞。他感到身轻如燕,跃动如风,不禁喜形于色,笑出声来。

走着走着,不觉登上了岳岁峰顶。

峰顶是一面积不大的平台。平台的远端有一石门洞穴。石门上首刻着三个鎏金大字“绝峪洞”。

此时,紧闭的石门前面站着已提前到达的师父吴知风。山风吹起他的长髯,一些花白的胡须隐约可见。

这一刻,允和突然注意到师父容貌的变化。“怎么几天不见,师父老了这许多?”

他刚要上前拜谢师父,却看见师父挥手示意,要他离开。

他猛然想起,这里是吴门弟子的禁区。除了小牛,其他人,包括自己,都不得擅入。登上了岳岁峰已是犯禁,绝峪洞更是不容接近了。

他不再上前,而是跪了下来,冲师父叩了三个响头。然后起身,慢慢地退下了平台。

离开平台后,他方才转过身来。放眼望去,一轮金色的夕阳将整座聚灵山装扮得辉煌无比。

再向更远处望去。山外的世界也在金色的暖意中静待他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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