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第二天晴光倾泻人间,青鸩看到含光殿前的球场时方才明白过来,原来谢蘅昨晚说的好戏是指击鞠。
只见马球场被收拾得平滑坚实,三面短垣边插遍红旗,在风中猎猎而舞。
谢蘅是京中击鞠的好手。
此时她已经整理好装束,着一身朱色窄袖袍,脚蹬黑色长靴,一头如瀑的青丝高高束在脑后,走动时顾盼神飞,着实有几分侠士风流。
她手中拎着一根鎏金球杖,上头花纹繁复,工艺精巧,弯曲的偃月形顶端反射着一抹晃眼的日光。
幸而朝中那些老古董今日不在场,否则定然又要指责长公主殿下铺张浪费,竟在一根小小的球杖上大做文章。
谢蘅来到处在阴凉中的看台下,冲青鸩嘻嘻一笑。
“待会儿你可得睁大眼睛瞧仔细了,看本宫是如何进球的。”
青鸩的身子骨弱,从来不曾接触过这类运动。眼下他望向马球场另一端同样穿戴整齐的崔东明、崔宝珠等人,心中只觉得担忧。
那些索离人到底是北方的蛮族,生来剽悍,若是一会儿打球时不小心冲撞了公主可如何是好。
谢蘅看出他的担心,拍了拍他的肩宽慰道:“击鞠呢讲究技巧,可不是光靠蛮力就能取胜的。况且就算真的要比拼武艺,本宫这边还有沉浮呢。”
她话音刚落,沉浮便和宋檀牵着马走了过来。两人也都换上了击鞠的装束,沉浮着玄色,宋檀则是一身月白。
宋檀是被陛下钦点上场的,故脸色郁郁,并不十分乐意。
谢蘅却是头一回见到宋檀作这般利落的打扮,由不得多看了几眼。
她的这位驸马虽然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可若真要论起相貌来,倒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
她不经意间弯起红唇,旋即翻身上马,来到马球场的中央。
晋帝谢邺也已经整装待发了,他年纪虽小,却也是击鞠的好手。
这会儿见到谢蘅骑马前来,他笑着露出唇边两个酒窝,压低了声音对谢蘅说:“朕还是第一次和阿姐一起打马球,不知为何些紧张。”
谢蘅“噗嗤”笑起来,反问他:“陛下是担心自己发挥不好呢,还是怕我拖了后腿?”
谢邺眨眨眼,眼中添了几分狡黠:“自然是怕他们输得太惨。”
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扶余国的人正在缓缓上场。
为首的是崔东明和崔宝珠兄妹,他们身后跟着两名索离族壮士,身形巍峨,如两座小山。
唯一令人意外的是,昨晚惊艳四座的舞女莫英也来了。
她换上了一身索离族的传统服饰,额前佩着一只小巧的银制额饰,整个人清清冷冷的,令人见之忘俗。
再看大晋这边,除了谢蘅、谢邺姐弟两以及宋檀、沉浮之外,还补上一位偏将军苏卫霜。
苏卫霜在军中没少打马球,球技自是绝佳,他今日额前束着一根朱砂色抹额,看起来也是神采飞扬、意气风发。
见双方的人都已到齐,扶余国的公主崔宝珠率先开口,她的声音娇俏,如同柳树枝头的一只黄鹂鸟。
“打球总要分出胜负才有意思,请问陛下,我们扶余一会儿若是赢了,可有什么赏赐没有?”
谢邺倒是忘了这一茬,一时想不起该赏些什么东西才好。
后面的舞女莫英却开口了,她的汉文算不上流利,发音因此显得有些特别:“长公主手上的球杖很好看,就用来做奖品吧。”
此话一出,便是在看台上观球的谢祯也忍不住啐了一声:“好大的胆子。”
胆敢张口要大晋国公主手上的东西,未免是张狂得有些过头了。
谢邺看一眼阿姐手中流淌着金光的球杖,觉得不妥,正要开口拒绝。
只听得谢蘅清清朗朗地说:“好啊,那若是你们扶余输了,该献上什么呢?”
“依朕看,不如就要宝珠公主额前的绿松石吧,造型如此别致,在我们大晋倒也罕见。”
谢邺不满阿姐的东西被人觊觎,这会儿找到机会自然是要奚落回去。
崔宝珠的小脸顿时涨得通红,奈何对方是大晋国尊贵的帝王,她只好抬起头眼巴巴地望着身边的兄长。
谁知崔东明却爽朗地笑了起来:“难得扶余能有东西入陛下法眼,就依陛下说的做吧。”
崔宝珠气急了,却又不敢反驳,顺带着看向谢邺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埋怨。
她才不会将娘亲留给她的抹额送人呢,这场球赛她一定要赢。
一番准备过后,宫人敲响铜锣,宣告着马球比赛正式开始。
谢蘅第一个驾马冲出去,追逐场中那只状小如拳的七宝球,只见她扬起手中的鎏金球杖用力一挥,七宝球便直直朝着扶余的球门飞去。
因这一球的速度实在是太快,扶余国的人甚至都没来得及阻拦。
随着一声清脆的锣响,大晋首进一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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