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邯郸
一架马车悠悠从胡坊驶了出来,样式还是时下最为常见的马车,没有车厢;马也是一头老马,走两步感觉都要喘半天气。唯一不同的,便是驭人身后那宽大的座椅下盖了块白布,上头满是血渍,底下不知什么东西在蠕动着,还发出哼哼的声音。一路颇为瞩目。
胡坊的市掾见了,正欲上前询问,却见那驭人满脸麻子,嘴角上还长了个指头大的痦子,正是胡坊里的猪肉贩子黑面郎,那双牵着马的手上满是血渍,身上还零星粘了几缕猪毛。
市掾心里已经对黑布底下的东西有了猜测,看着那些血渍,暗道了声晦气。这黑面郎天天从通罗街杀了豕送到胡坊,这从胡坊往外运的确是头一遭,但也没人感到惊奇。
马车悠悠向大王城驶去,在城口停了下来。
黑面郎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点头哈腰地走向市掾。
在大王城街头守着的市掾看见黑面郎,正巧这两天赌钱输了没个发泄的,一脚对着黑面郎的肚子就踹了上去,骂道:“又是你个晦气破落户!”
黑面郎一脚被蹬出去,连连退了十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黑面郎脸上的肌肉拧成了麻花,眉头紧紧皱着,那原本蜡黄的脸由黄转白,再慢慢转黑。脸上的褶子就如同干燥的地面上刚破开的沟渠,慢慢渗出了水珠。
整个世界的颜色好像只剩下的苍白的脸,黑面郎捂着肚子弓着腰好半天才坐起身来,却仍旧大气都不敢出,屁股上的灰也不敢拍。低着头哈着腰,慢慢挪到马车边,作势要把那块血迹斑斑的白布掀起来。
市掾哪有什么好脸色,嘴里喝骂道:“你个晦气的东西,这等东西还检查作甚?就算你带了什么利器,难道还能让你这贱人近了哪位贵族的身,赶紧滚!难怪你叫黑面郎,与这猪猡没什么两样。”
说罢,拎起马车边挂的鞭子,照着黑面郎的脸就挥了下去,一道红色的印痕就留在了黑面郎的脸上,半晌,那道红色印记才慢慢地渗出了血珠。
黑面郎也不敢摸摸脸上的伤痕。又是连连作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了市掾。
市掾掂量了一下布包,脸又黑了几分:“打发乞子呢?这点够干什么?喝口酒耶耶还得搭点进去!”
黑面郎头都不敢抬,唯唯诺诺道:“最近这买卖不好做,兜里没有几金,这不,给贵人送豕崽子,有了金再好好孝敬您!”说这,黑面郎狠狠踹了一脚白布下那不停蠕动的崽子。
市掾听了,是给贵人送东西,也不敢耽搁,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赶紧滚,戌时不出来,明日这城头就挂上你的猪脑子!”
黑面郎又连连作揖,上了马车,一抖缰绳,马车慢慢悠悠进了大王城。
走在路上,黑面郎的神色依旧古井无波,仿佛刚刚挨打的不是自己。只是脸色依旧苍白,那道疤痕渗出的血越来越多。
一路行驶,血洒在地上,阳光透过血珠,反出了几分妖异的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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