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家庄在高阳城郊东南,与西南方向的阮家相隔十余里,天气晴好时可隔河相望。
这天的宁家庄热闹中透着肃穆,族人们穿的整整齐齐,早早聚在庄前的牌坊处等着行礼,佃户们则散处于四周等着看热闹。
高大巍峨却又斑斑勃勃的牌坊乃是当年由钦命敕建而成,挣下它的是苦命唐朝少年之高祖,其人不仅曾官至六部尚书,更凭这座牌坊成为江陵宁氏高阳宗支的老祖宗,以一人之力开一宗支,历四世而后有如今人丁昌盛、阡陌不绝的宁家庄。
宁知非是在早晨的风雨过后走进宁家庄的,走到牌坊前停住脚步仰头望望,伸手摸摸后又用力拍了拍,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原本闲看花开花落的看客心态没了,心绪竟异常复杂起来。
摩挲着牌坊调整了一下后,施施然走进宁家庄,看到一张张似是恍如隔世的脸。
走到族人聚集地,全没有想象中该有的寒暄招呼,倒是众人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就好像……不认识他一样。
他们如此,宁知非感受到源自于记忆深处的淡漠乃至恨意,脸上神情也疏淡下来,虽处身于人群之中却是孑然而立。
没一会儿,身边响起了并没有刻意掩饰的议论声。
“咦,这不是老十一嘛,他怎么……看着不一样了?”
“可不就是他!人家现在可是阮家的乘龙快婿,当然不一样了,瞅瞅他穿的那一身,以前想都不敢想”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想问问,你们以前谁见过他这么大大方方的样子,这……还是宁知非?”
议论声中,一个年纪十八九的青年到了宁知非面前,轻佻的扯起他的衣裳抖落着,“上品湖绸,行啊,十一弟,成个婚就乌鸦变凤凰了,看来阮家是真把你当自家人了”
他在“自家人”三字上咬音份外的重,想以此影射赘婿的言外之意就是傻子都能听出来,果然周边族人中起了一片哄笑。
宁知非看着面前这张脸,“宁知礼”的名字即刻蹦了出来,与之同时的还有强烈的憎恶及宁知礼那点想要霸占二房祖宅的小心思。
唐朝少年活着时固然懦弱,但人可是一点都不呆,心里明镜似的。
宁知非“啪”的打掉了宁知礼的手,用劲儿太大震的自家手疼,脸上却是不失风仪的温润而笑,“九哥总是话多,奈何眼力见识实在太差,如此冒失实在招人笑话。这可不是湖绸,而是单丝罗,贵着呐,真要摸坏了你赔?”
真疼啊!宁知礼愣了愣,没想到十一呆居然敢冲他动手了,偏偏对方脸上还笑着,架的他不好翻脸,再听到这番话后脸色唰的就红了,“成个亲连父母祖宗都不拜,这卖娘老子卖祖宗换来的富贵还好意思拿来显摆,也不嫌丢人!”
宁知非皱着眉头抻了抻衣服上其实并不存在的褶皱,依旧笑的风度翩翩,“不拘是父母还是祖宗最怕的就是受气,不拜也好啊。跟娶个新妇就把父母气的半死,祖宗在天之灵也不得安生比起来,倒是不拜更孝顺些”
宁知礼家有河东狮之事在宁家庄早已人尽皆知,这也是他想要图谋二房祖宅急着搬出来的原因之一。
像这种事本就是最好的笑料,宁知非话刚说完,顿时引起周遭一片哄笑,宁知礼涨红着脸瞪了一圈儿后笑声才小些。他素来最好面子,听着这些笑声就跟心里插刀子似的,气血上涌脸红的简直要滴血。
两人一番斗嘴,素来牙尖嘴利的宁知礼竟是完败收场。看到他气的发懵的样子,宁知非莫名的感觉畅快。
唐朝兄弟,先帮你收点利息回来。
羞恼到了极致的宁知礼正要反击,族长并一众耆老走了过来,他只能强压怒火咬牙声道:“行,老十一,学会牙尖嘴利了,不过族祭中最重要的还是考校,那才是见真章的时候,咱们走着瞧!”
宁知非淡淡一笑,竖起一根手指在宁知礼面前摇了摇,而后不发一言转过身去。
“他这是什么意思?”宁知礼想不出来,冷笑声道:“故弄玄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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