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别说这么客套的话了,我最不习惯这么说话了,走吧,咱们兜风去!”令杰笑嘻嘻的搂过令和细瘦的肩,推着她便往外走。
汽车是令和在长安未曾见过的事物,只是在北京上海这些大都市才有,张家有两辆汽车,张老爷和三少爷平时出门谈生意用一台,令杰非常喜欢汽车,今年过生日的时候父亲也送了她一台,由此可见张鼎煜对这个女儿是多么疼爱,要知道,在当时,一台汽车要3000多大洋,而张家一个普通保姆一个月的薪水才两块大洋而已。
令杰开着车,穿过北京的大街小巷,令和在副驾驶上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北京的街头热闹非常,令杰看着各种商铺,茶馆,歌厅的招牌红红绿绿的依次排开,街边的小摊上摆着琳琅满目的各色小吃,衣着光鲜的男人正在街边擦鞋,穿着艳丽旗袍的女人在银楼里选购珠宝,背着烟箱的小女孩在努力的兜售烟卷,皮肤黝黑的黄包车夫汗水洒在街道上芸芸众生,他们都在为谁忙碌,为谁欢喜为谁忧?
车子驶出了街道,往更远的地方驶去,车窗外的风景也渐渐变换,房屋和行人越来越少,大片的农田出现在视野里,令和转过头问令杰:“二姐,咱们这是去哪?”令杰并不看她,只冷冷的说:“到了你就知道了。”令和错愕的看着冷冷的令杰,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令杰的车子越开越快,沿着乡间小路七拐八拐,几次因为转的急而车身不稳,令和惊的抓住车门,她劝阻道:“二姐,慢点,这样会出事的!”
令杰却丝毫不听,继续飞驰着开的更远。令和继续喊道:“二姐,你讨厌我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你快停下!!啊!”令杰突然一个急刹车,令和猝不及防的向前一撞,额头磕到了车门上,瞬间的眩晕然后是剧烈的疼痛,有热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令和下意识的用手去摸,鲜红粘稠的液体,是血。她满眼委屈和不可置信,她不相信自己的亲人会如此对她:“二姐,你这么恨我,就是因为钟麟哥哥么?”令杰看着令和额头上流下的血迹,心里开始发虚害怕,毕竟她也只是一个19岁的女孩,并未这样伤害过任何人。令和眼神空洞起来,痴痴的说:“我已经放弃了,我没有跟他走,我是想着你,想着我们这个家才狠心伤害了他,你还想让我怎么样?”令杰的眼神猛地烧灼起来:“你知道他要走?你知道他要走怎么不拦着他?怎么不告诉我?!!”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会在那一晚自己走了”令和说。
“你骗我!你知道,你肯定知道!你就会惺惺作态,就会装可怜,你这个贱人!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痛苦?!那么多人看着我,我心里在哭,可是我还得笑!!!”令杰歇斯底里的哭喊起来,她几近疯狂的把令和拖下车,令和被她拽的重心不稳摔倒在地,她冷冷的看着地上的令和说:“我讨厌你,就是因为你钟麟才没跟我订婚!我们永远也不可能是亲姐妹!这里是南苑,我骗你出来就是想把你扔在这!你痛苦才能弥补我的痛苦!!!”说完,她上车绝尘而去,空荡荡的野地上,只留下令和一个人。
令和看着呼啸远去的车子,眼泪终于无力的掉下来。她想保护的一切最终还是都落到了尘埃里。爱情,亲情,她竟一样也没有留住。
她在野地里哭了很久,幻想着二姐把车子开回来,嬉笑着对她说,回家吧三妹,我是跟你闹着玩的。直到太阳已经擦着西边的地平线,她的希望终于破灭,她明白,现在只能自救了。令杰起身观察四周,周围都是荒地,更远处是树林,连庄家都没有,更别说人家了,她想起令杰说这里是南苑,南苑又称“南海子”,是元、明、清三代的皇家苑囿,内有大片沼泽湖泊,草木繁茂,禽兽、麋鹿聚集。史称“下马飞放泊”。“下马”,指离城里不远,骑上马,一会儿下马就到了。“飞放”,指飞鹰放狗,“泊”自然是指“海子”。
置身如此境地,令如悲凉且无助,就快天黑了,凭她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弱质女子,该如何走出这片野兽出没的林子?她强压住内心的恐惧和绝望,沿着车子来的路走去,不管怎么说,只要一直走,总会有希望的。她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
令和脚步慌乱的沿着荒草间的小路走着,她一直往东北方向走,不知走了多久,天色越来越暗,周围也来越黑,她也越来越辨不清方向周围起了风,呜呜的低鸣着掠过草原,带起一阵让人恐惧的悉悉索索的声响。令和捂住了耳朵不去听那些奇怪的声音,她开始奔跑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周围没有一点光线,令和跌跌撞撞的摔了好几次,手掌和膝盖都磕破了,额头上的伤口也疼得厉害,可是她完全顾不得这些,恐惧紧紧攫住了她的心,让她只能没命的奔跑不知什么时候天空飘起了小雨,等到令和意识到下雨了的时候那雨已经如瓢泼一般,令和已经跑的没了力气,她在雨中一步一步挪着,不知道去哪,只是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要坚持走下去,大雨淋透了全身,5月的夜晚依然有些寒意,令和起初觉得浑身冰冷,后来竟然麻木了,只是木然的走着,大雨让她睁不开眼睛,索性闭上吧,反正睁开也看不见任何东西,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她笑了,死也许并不可怕,就像庄子说的,我死了,另一个地方的蝴蝶就会从梦中醒来,那个蝴蝶会飞过千山万水,去找到钟麟哥哥,然后告诉他,我愿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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