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停被刺激的林与木用自己的勤劳与智慧换来了一座能遮风避雨的屋子,尽管不好看,但那也是自己呕心沥血的杰作。
林与木觉得梁升说得对,那个房子是他造的,就算租赁给别人,他也是东家。他爹娘也不过寄居在他的屋子里,哪怕他向他爹娘收租钱也不过分。
这么一想,林与木豁然开朗,这份钱原本就是他的,他不拿谁去拿?
在梁升的鼓动下,林与木在吃完这条鱼后,又回了家里,找他爹娘算账去了!
傍晚未时左右,暑气渐消了些,一些汉子打柴回家了,也有拿锄头镰刀的从弯弯的小道上走回来。
林与木脚程快,不一会儿就赶上了他们。
乡里乡亲都是看着林与木长大的,见到他了,难免要调侃几句。
打柴的黑汉子对他说:“不做柴火生意啦,怪可惜,俺们跑一趟现在能有八钱了,最近刚买了一头小猪…”
林与木不想听“柴火”的事,他直接问道:“知道我爹在哪儿吗?”
扛锄头的黑汉子说:“不就在稻田里拔草呢嘛,晓得认爹啦,我就说嘛,哪有儿子不认爹的…”
林与木匆匆掠过他们身边,衣角带风的溜开了,他实在讨厌“认爹”的话题,和“柴火”“木头”“哥哥”一样讨厌!
林与木下地去了,不一会儿,就赶到农田埂上。田里稻子抽了穗子,还未变黄,绿油油的能叫人看得出该有个好收成。
林老汉身上套着长袖布衫弯着腰站在稻田中央,他手里抓着一把稗子,花白的头发掉了几缕在耳边,与嘴边的花白胡子很对称。
他抬起身,便看到林与木站在田埂上望他,那彷徨中带有一点恶狠劲儿的模样叫林老汉觉得不好。
林与木在逼迫自己发挥狠劲儿,梁升告诉他,只有够狠,别人才不会怕他,别人才不会逼迫他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才能讨来银子还账。
林老汉看自己儿子站那里半天不动弹,嘴里嘀咕了几句,开始朝他喊话:“站那里又有什么臭主意,你要闲一起来拔稗子,杵那就有米吃啦!”
人心都是肉做的,何况血浓于水,这个儿子不听话,在外头浪荡,那也是自己儿子。
林老汉一直觉得,把儿子放出去一段时间,自然就晓得民生疾苦了。可这傻小子就是根木头,撞南墙撞得头破血流也不回头,他还是幻想把南墙撞出个窟窿来。
林与木听见自己爹对自个说话了,听这个话的意思,应该是给他一个坡子下,也是给父子关系重新修好提供一个契机。
但他林与木是什么人,那是心高气傲到八百匹驴子都拉不回来的倔种,他现在回家去,肯定还要一辈子和木头打交道,这种糊涂事,不能再度落到他的身上!
“我、我来要钱的,屋子是我翻修的,你们老两口住我不反对,那个外乡人的租金你得给我!”
他爹以为自己听错了,使劲揉了揉耳朵,一双昏黄的眼睛开始冒出杀气,抓稗子的手把稗子捏变了形。
林老汉缓步从稻田中央穿过来,他越走越快,最后竟是意外的风风火火,大体能让人感叹一句老当益壮。
“你再说一遍?我年纪大了,耳朵聋了,我凑近点听!”
林与木在他爹面前气势一下消了半截,他用残余的勇气磕巴道:“我、我要…”
“你要什么东西?!”林老汉凑着耳朵做出耐心倾听的模样,声线却陡然拔高,尖细好似路边的野蔷薇尖刺。
看着他爹这副模样,林与木联想到过去所受的各种委屈。
每次他要反驳一句,他爹都会用这种态度来镇压他;若他还是不听话,他爹就会开始破口大骂;骂完还不听话,就会叫他跪着。
他对祖宗跪过,对月亮跪过,但跪的最多的还是他那个子虚乌有的榆木“哥哥”!
他不能再重蹈以往的覆辙,他要反抗!曾经这么一份大好的反抗机会摆在他的面前,他不想等到失去后才晓得珍惜,人间最有意义的事情莫过于此,他今天一定要黄巾起义、十字军东征!
可、林与木牙刚咬完、脚刚跺好、两拳刚刚捏紧、话已上了喉管、一身戾气萦绕、满腹幽怨不平、一腔壮志豪迈…在这么神圣而重要的时刻,他居然被人截胡了!
那个家伙站在他不远的身后。一身淡墨色长袍随风而摆,他的手里拄着一只长竹,发白的面色与那瘦削的身形相得益彰,天闲水淡的双眸温和一笑,刹那之间,山水迷途、九曲十八弯都成了一片乐土!
“小生闲来走走,恰逢听到议论租金之事,才来面见二位,若有打扰,还请海涵!”
梅先生要正式对这对父子动手了,他能感觉到,这里的霉气越来越浓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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