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急冲冲地回了内院,喊着二奶奶:“快点与我更衣。”二奶奶在胭脂的扶持下,慢慢走到了明间:“这么着急火燎地做什么呢?”“去崇恩寺。”“那是做什么?”二奶奶讶然接着问。
二爷不耐烦地说:“为着出殡的事,妇道人家管你丈夫这么多事做什么,好好歇着你的身子,生个儿子才是正事。”
二奶奶微嗔,甩着帕子坐下:“妾身还不是顾念着你的身子。”又指着门外:“这朝中大小官员、公侯伯卿、通家之好,还有谁没有到?便是铁打的人儿也扛不住啊。你那得力得屈大祥呢?让他跑一趟去。”
“他去江南了,”二爷皱着眉。“你少啰嗦了,胭脂与我更衣,我得赶紧去一趟。要不天色晚了,路上不好走。”
梁二爷脸色有些阴郁。
“那就让老三去。”二奶奶闲闲地坐了下来,摸着身上的细麻布,一脸担忧:“妾身才上身不久,这日日素食,也不知这孩子是否安好。”说完,又转着眼珠子问:“大伯出殡回乡安葬,那么大嫂是否也要回乡守制?”
“爹爹来信说,让大嫂带着孩子在家守制。”二爷不耐地挥手转身而去。二奶奶看着丈夫离开视眼后哼声出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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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恒叡字从明,靖西侯世子,官拜正三品前锋参领,卒年三十二岁。在嘉武堂停灵五日后出殡。
天色微曦,诸事停当,等孝子啟哥儿摔了盆便起灵,草龙先行,而后一百零八名青衣执铭旗、铭旌、香亭、魂轿、纸桥等依次而行,再是三十六杠灵柩居中,又是七七之数僧尼、金童玉女相随,最后公侯伯卿、文武百官、各世家好友尾随送殡。浩浩荡荡蜿蜒七八里长,大小轿车二百余辆,一路往西撒钱抛纸、鸣乐而行,孝子摔丧驾灵,十分哀苦。走出不过一里之数,便见无数高棚彩搭,奏乐相和,又是筵席铺张,十分热闹,原是各家路祭。二爷、三爷少不得一路答谢叩拜,待出了城,已过了晌午。三爷叩辞众人扶柩归乡安葬。
二日后,天气很是闷热了,不见日头不见风,也不见下雨,乌压压的云层遮住了整个天空,鸟雀低低飞过,穿梭过树枝繁叶不知去向。茗昇院的两扇门打开了,三奶奶穿着黛蓝色半臂,白色线裙,挽着堕马髻,插着银簪子,胭脂花粉一丝都无,碧珠手上捧着匣子跟着主子出了门。
三奶奶带着大丫头往慈元堂而去。
一路上白幔已撤,白灯笼依旧,仆妇执役已经换了素服。见了三奶奶皆敛声施礼。三奶奶抬头看着长长的连阳光都照不进来的夹道:天气这般闷热,三爷在途不知是否安泰?啟哥儿虽然辛苦,然有太子殿下等人顾惜到也没有什么大碍,狠狠地睡了一日一夜,早上起来便喊肚子饿,看来无恙,想来大伯在天之灵也该是欣慰的吧。如今丧事已毕,诸事已妥便把对牌还了吧。今后只关了门,闭了户过日子便罢。大伯后嗣便只一个女孩子,常例摔盆之人即为承嗣之人,可她又如何肯让啟哥儿承嗣呢。一旦承嗣,世子之位便有了变数,这不吝是在挖她的肉。府中孩子们都幼弱,嫡系便只有暄哥儿一个,也不知养不养的住。大嫂的大哥儿都养到七岁了,还不是因为出痘。。。。。三奶奶天马行空胡思乱想。进了仪门,中庭两只铜缸内的荷花不见了,却见荷叶田田,十分茂盛。转过升云五福捧寿照壁,抄手游廊两边步步锦楣子下也不见了那些鹦鹉、百雀笼子。空荡荡地中庭除了那二棵海棠,还有各色白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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