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族的质疑

黄淑惠这段日子过得非常忙碌而充实。　　　　每天早上准备赖德的早餐，送赖德出门上班后，开始整理家务：洗衣、打扫。说是打扫，其实也只在二楼，三楼跟四楼她从来没有上去过；当初赖德就说了，单身男人的房间总是不适合开放的，黄淑惠听了，便乖乖的再也不越雷池一步。　　　　整理完家务，她会开始研究起各种菜单。食谱、美食书、网络教学、节目示范，各式海鲜的烹调方式是她现在每日必钻研的功课；同时，还有以后准备开小店的招牌菜。　　　　以前在学校学的、实习期间学的，就算当初成绩再好，这些年荒废下来，当初觉得有把握的菜，现在重新捡起来，要不是手生了，要嘛就是还给了老师大半。　　　　在厨房里琢磨着，食材的处理、口感、酱汁、火候…，很多时候得自己做过以后才能掌握诀窍，或是由反复的试验去拿捏出分寸。除了做菜，她也开始到有名气或是网络上网友推荐的地道小餐馆或特色餐厅，去点上几道招牌菜，仔细观察摆盘、品尝味道；并仔细的注意不同店家的装潢、桌位的安排、上菜的动线和菜单的设计…等等。　　　　咖啡色封面的笔记本内，都是满满的文字和手绘图片，填载了各种心得或注记。　　　　下午到了一定时间，她会停下所有的功课，然后开始准备赖德当天的晚餐和隔天的午餐。　　　　等赖德回来了，除了晚餐，同时把当天比较有信心的作品端出来给男子试吃。通常，晚餐的时间会比早餐还要长上许多，赖德会细细品尝自家管家、厨娘兼未来投资伙伴的各种作品，再一起讨论；有时候，也会说一些公司有趣的案子。慢慢的，总是听多过说的女子，也开始会分享一些在网络上或出去踩点时有意思的事情。　　　　用过餐之后，刚开始赖德会回到自己的书房；但几天前赖德把一份小店的装修设计草稿拿给她看之后，最近晚上两个都会在沙发上一起讨论，讨论完一起涂涂改改。她会把自己的笔记本和想法提出，男子总是会认真的聆听，偶尔还反过来询问一些烹调上专业设备规划的问题。　　　　两个都是淡然的性子，自然不会有相谈甚欢热火朝天的场面，但总是环绕着一股恬谧的氛围。　　　　赖德是个话不多却非常可靠且行动派的人。等小店铺的设计草稿两个人都拍板定案了，过没几天装潢大队便进驻了；好几位师傅跟小工，扛着各式各样的工具，乒乒乓乓的开始作业，至于监工，自然就是赖德自己了。　　　　黄淑惠负责在一楼二楼间端茶送水送餐，同时有些担心赖德公司那边的工作是否会耽搁。看的女子的眼神，赖德主动提出了解释：「已经请假了，年资假多，刚好一次请完。」　　　　工作区自然尘土飞扬、又有各种轰鸣的噪音，有些师傅为了提振精神，还会调开喇叭放着音乐。赖德等女子把茶水都送给现场的每个人，便又让女子回去二楼免得待久了一身灰、连说话都得用喊的。　　　　于是，这几天两个人的沟通模式都变成了在手机里交流。　　　　「阿德，我送点茶水下去给各位师傅好吗？我煮了酸梅汤，已经放凉了。」　　　　「好。谢谢你小惠。」　　　　「阿德，你们准备休息了吗？中午了。午餐准备好了，我可以送下去了吗？」　　　　「好，再十分钟。」　　　　「阿德，要不要来一份下午点心？我刚试做了一些葱油饼、还有海鲜吉士卷饼。」　　　　最后那半句很明显是为某人开了小灶，赖德非常迅速的回复：「好！」　　　　工作班子已经很久没遇过这样又送喝又送吃的大方雇主，连下午茶都有，还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婉约讲起话来都温温柔柔的女主人，加上监工的也是平常就合作习惯的赖德，工程施作很是顺利，边边角角都妥妥贴贴。　　　　进入收尾的ㄧ个下午，赖德正接过黄淑惠递过来的仙草冻，就听到后面一个嗓子都有点走调的呼喊「阿德！？」　　　　转过头，便见赖智正瞪大了眼看着，有些不可置信的发问：「…小惠？」　　　　黄淑惠见到了好久不见的昔日老客户，不禁有些开心：「赖智先生，好久不见！」　　　　「恩…好久不见呀！」阿智慢慢走了进来，同时眼神扫过了完全焕然一新的空间，不动声色地笑着说：「唉呀小惠！妳变漂亮了呢！最近好吗？」　　　　「恩，谢谢您！您是来找阿德的吗？」女子不疑有他，只是开心又有些腼腆的响应着。　　　　「哈哈哈！可不是嘛！公司有些麻烦事情咩，我就来找阿德请教了。」赖智走到了赖德面前，抬了抬眼镜，咧开了嘴：「走呗，陪我喝杯茶去？」　　　　赖德看了看赖智，便转头对女子道：「我们一会儿回来，等等一起吃晚餐。加个蒜味蒸大虾可以吗？我请假前有天阿智中午吃便当才提过很喜欢这到菜。」　　　　听到有人捧场，黄淑惠立刻笑着点头：「好阿！」　　　　赖智前一刻还略僵着的表情，立刻变得微妙了起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出了赖德的透天厝，前往附近一家两个人曾去过几回的咖啡馆，一路上赖德始终保持着沉默，赖智也没了平常的聒噪。　　　　进了门，草草点过饮料，等侍者送了过来之后，一直拿着指头敲着桌面的赖智停下了动作。　　　　「阿德，这是怎么回事？你没打算解释一下吗？为什么小惠会在你家里？还有你家一楼…装修成那样是要开店？…你…你…唉你倒是体谅体谅我这颗弱小的心脏，给个说明白一下阿…」烦躁的抓了抓头发，阿智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把话说下去。　　　　阿德这几天请了假，这原本也没什么，可能是想休息想走走或是想在家里好好修练，毕竟妖做事一向随心得多，同时还是在自己族开的公司上班，自然没那么多条条款款的绑着自己。然而，令他头疼的是母山狮这几天骚扰得凶，说是听到他这几天中午喊着没便当吃，还要亲自送来，惊得他差点变回原型逃窜出公司；于是他便想着来找阿德给出出主意或是避个难。　　　　却没想到，在阿德的房子前，看到了很久不见的那个人类小惠跟阿德相谈甚欢的模样。同时之前还空荡荡的一楼摇身变成了一间刚装修好的小店铺。他整个当下错愕得连眼镜滑落都没了反应。　　　　阿德为什么跟一个人类女子那么靠近？小惠她还是从楼上下来的样子？那穿着打扮气色跟之前都不一样了，还穿着…拖鞋！？她住在阿德这儿！？这怎么可能！？　　　　阿智觉得整个人都要不好了。如果是赖群或赖美那两个小萝卜头，又捅出了什么篓子好像一点都不会让人讶异的；可赖德可是他们这一群小辈中最稳重的ㄧ个，从来不用让人操心，还能反过来帮着打点一族大大小小的事情。那现在他看到的是什么？　　　　要知道，妖再怎么像人，也还是妖。所以为了隐蔽性，妖会有很强的地盘意识—为了确保自己的修练不被打扰、或者为了确保睡觉时露出了尾巴耳朵的不会被对窗邻居看到。不管是群居或独居的妖，自己的窝自己的巢，轻易不会让人类靠近或进入，就算是认识的人类朋友也大多不例外；当然，如果是伴侣，自然另当别论。　　　　不会吧！？难不成阿德真的看上那个小惠了？我的天我的地我的龙神大人在上阿～阿德不会真的这么疯狂吧！？　　　　看着赖智的脸色像七彩霓虹灯一般变换过各种色彩，赖德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才淡然道：「我的房子有四层，只是出租一楼给她开店，二楼提供住处；其他的，无须操心。」　　　　听了这样的回答，赖智嘴巴开开阖阖了好半晌，终于又挤出了几个字：「你觉得这样稳妥吗？」　　　　「她是个很懂分寸的人。」　　　　「……」赖智默默把面前加了双倍糖的咖啡一股脑儿的都喝下去，皱着眉头又咂了咂嘴：「…你还记得那条黑背那天说的话吧？」　　　　赖德没有做出任何响应，只是静静看着赖智。　　　　摆了摆手：「好吧好吧，当我瞎操心……。不过，阿德…你想过如果哪天黎家那位凶残的婆娘知道了，她会怎样闹腾吗…？」　　　　「黎施跟我毫无关系。」　　　　最好啦…两边都想要送做堆，那只母妖暗恋百多年了不说脾气大又还难伺候，要是知道了这件事恐怕又有一番折腾，还不如那只母山狮咧~唉呦我干嘛提到她阿，我不就是因为求助无门才逃难来这的吗我…　　　　「晚餐应该差不多了，走吧。」看着赖智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语好半晌，赖德瞥了一眼手上的腕表，发了话。　　　　「喔…好吧，也好啦~好久没有尝过小惠的手艺了，而且你刚刚还说有蒜味大虾…欸…等等，所以你刚刚是说这些天来的便当，其实就是小惠做的，不是什么网络手工便当在线购？」赖智原本还碎念着起身，猛然醒悟到了发生了好一段时间的误会，不禁瞪大了眼。　　　　「我好像从来没这么说过。」赖德耸了耸肩，便先一步离开。　　　　赖智赶忙的跟了上去，连走了几步，回过神便是一阵不平的嚷嚷：「喂喂！阿德你太狡滑了！占着小惠就可以每天都吃得到好料了！我也要阿…」　　　　说得一副好像刚刚反对的不是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