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快的回到百香楼,找到正在吃茶点的沈月幽,唯叶摘下面纱,大口的喘着粗气,过了好一刻才觉得活了过来。    小幽甚是不解的瞧着她,唯叶拿起旁边装饰用的团扇呼哧呼哧的就往自己脸上扇,风掀起她的发,露出她光洁的额头,还有她额头上还未消失的汗珠。    搪塞着说那铁匠铺好生的热,也不是多冷的天儿的还烧着大炉子,真不是人待得的地方。小幽也没继续追问下去,眼睛却没离开过窗外。    站在铁匠铺门口的那个人,不是临渊哥哥吗?他也要打一把剑吗?    吃了午饭,又让小二装了许多的点心蜜饯,嘱咐小二晚上送些烤鸭子糯米团子去灵歌河的问天画舫,唯叶左瞧右看,直到确认沈月恭已经离开了上饶街,才放心的带着小幽往灵歌河走去。    建康城有一条河,流经东府城和下阳郡,这东府城的半段唤做灵歌河,河畔皆是达官贵人的居所,下阳郡的半段唤做淮吴河,香粉缭绕,是三教九流汇聚之所。    大家闺阁娘子一般没有什么寻乐的地方,这灵歌河是唯一的去处,大部分人家或单独包上一座画舫,或两三家要好的买下一座画舫,每逢初六、十七间或有个二十五,都聚集在一起听曲子玩游戏,也算是热闹。    顾家和沈家自与他人不同,松江军多异士能人,造一座与众不同的画舫又有何难,单就画舫前面那个霸气的玉麒麟就让多少人望而却步,更别提它那个霸气的名字,问天画舫了。    而沈家作为这京城中唯一的异姓王,自有陛下钦赐的画舫游船,通体的气派,却也因御赐之物,格外的小心。    小幽最喜欢在顾家问天画舫玩,想跳就跳,想玩什么就玩什么,不必拘着,更何况还有个如花似玉的阿嬍姐姐,更有个志趣相投的唯叶姐姐,单哪一个都比自家那个哥哥来的好玩的多。    “说起来,今日有落玉姑娘的琵琶,就少不了我那个哥哥,阿嬍姐姐还好说,都是在宫里长大的,自然认得,唯叶姐姐还没见过我家哥哥吧,虽说我家哥哥无趣了些,但是也算是个中翘楚,我还想着什么时候介绍你们认识认识呢。”    时间还早,唯叶带着小幽,一并坐着阿嬍,旁边桌子上坐着雪骨和阿嬍的丫头,正开开心心的吃着瓜果点心,小幽这么一说话,阿嬍的笑容一滞,唯叶磕着瓜子的嘴巴猛地一停,旁边的小丫头们自然注意到主子们的变化,也纷纷闭上了嘴巴,刚才还吵吵闹闹的画舫,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沈公子什么时候见都是一样的,主要是今儿晚上能不能遇见苏家的人,提前见一见那传说中的姐夫。”    唯叶状作无意地继续咔咔的磕着瓜子,颇为悠闲自在的打趣着现在明显强颜欢笑的阿嬍。    阿嬍闻言,脸色微红,低垂着头,既看不出来刚才的失态,也看不出来她现在的娇羞。    “话说上一次苏家操办百花会,我是见过苏家的儿子的,只是不晓得是不是阿嬍姐姐的郎君,只觉得那儿郎有几分江湖气,青衣墨剑,厉害的很。”    那时候陛下已指婚苏问三与顾若嬍,小幽还特意留意了一下,只是百花会是内眷聚会,男子甚少能出现,只她去更衣的时候,看见苏家主母正在训斥一个颇为俊秀的儿郎,方听了一会儿。    “应该不是的,姐夫是做学问的人,从不曾听说他会什么功夫,想来是他家的次子,听说苏家嫡次子在昆仑山学艺,陛下很是……”    “好了,小唯,不要说了,让别人听见成何体统?再者说了,你个闺阁女子,怎么知道这么多有的没的,小心娘亲罚你禁足。”    阿嬍终于忍不住,放下手中的点心,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面色不悦的走出了船舱,丫头们见状赶紧跟了上去,只留下唯叶小幽雪骨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阿嬍姐姐害羞什么,都是自家姐妹。”小幽见唯叶被当众训斥,颇为不悦的看了一眼阿嬍,转身就抱住唯叶,唯叶笑着拍着小幽,视线却落在船头的阿嬍身上。    到底是太过羞涩,还是恼羞成怒,今儿晚上一次见分晓。    太阳还未下山,住在河畔的各家千金小姐,当家主母,还有一众小媳妇老婆子,都纷纷走出家门,走向自家画舫。    像顾家来的那么早,身份又贵重的,自然行在前头,往下游方向驶去,停在与淮吴河交界的地方,静静的等待着今晚大戏的出现。    灵歌河和淮吴河交界的地方被唤做天鹊桥,天鹊桥并未有桥,只是每月初六、十七的时候,两岸的念卿坊,粹虹苑,望舒阁,朗悦楼四个歌舞坊将各自的画舫依次排开,横跨整个灵歌河,犹如牛郎织女的鹊桥,将相差甚远的天府城和下阳郡连接起来。    这原本是男人们放松的方式,只是时间久了,低俗的表演没了,反倒多了许多文人雅士,就连歌舞也格外的大气起来,渐渐的,男人们少了,大家闺秀反倒多了起来。    歌舞坊见天府城越发喜欢她们的歌舞,也费了心思,有的人想着若是被哪家看中了,也不必在外面讨生活,而有些人却想着要是碰见知音好友,也不失人间走一遭。    念卿坊的落玉姑娘就是后者,天色将晚,就见一个身着桃粉色对襟襦裙的女子缓缓走来,红唇粉面,一派娇羞。    只见她对着问天画舫盈盈一拜,举手投足,皆有万种风情,让人一刻也移不开眼。    唯叶知道落玉和沈月恭交情匪浅,却不知道她竟与阿姐相识,看阿姐回礼的样子,这交情只深不浅。    前世她不喜欢丁零作响的乐器,极少跟着阿姐来灵歌河听曲儿,却不想今日还有此等收获。    各家画舫上的灯彩已经亮起来,隐约还能看见站在船头的几个公子哥,阿嬍提裙转身回了船舱,不敢再在外面多做停留。    雪骨赶紧站起来将船舱门上的纱帘放了下来,那纱极细,丝毫不影响她们观赏对面的歌舞。    唯叶挑起旁边的窗户,瞧了一眼,果然瞧见沈家的画舫已经停在了她们旁边,只一瞬便看见一个男子踏出船舱,正是今日晌午见到的沈月恭。    沈月恭身后跟着一个苍青色的身影,约莫是他的什么朋友。    或许是察觉到有人盯着他,沈月恭的视线扫过来,惊得唯叶手一抖,窗户啪嗒一下子落了下来,而后便听见旁边传来的笑声,不用想也知道是他们那伙子人。    真是可恶!    揉了揉被窗户打到的手指头,唯叶脸色微红,颇为懊恼的撇了撇嘴。    偏巧旁边聚精会神看着念卿坊画舫的雪骨听见声响转过身,唯叶慌忙将手放下,朝她吐了吐舌头,直叫雪骨看的一脸发懵。    二小姐最近很奇怪,十分奇怪,万分奇怪!    万分奇怪的唯叶挪了挪屁股,蹑手蹑脚的往船舱后面走去,轻轻挑起遮挡的帘布,只瞧了两三眼,就看见了那别具一格的苏家画舫。    只是他家画舫为何渐渐的往旁边挪去,好似并不愿与顾家挨得太近,唯叶又瞧了瞧,也没看见苏问三的身影,顿觉无聊,也不再管什么苏家不苏家了,反正今日的目的就是隔壁沈家。    此刻望舒阁的招牌才女琅仙已经出来,只见她坐在一架五弦琴后,纤纤十指轻拢慢挑,堪得上奏音人语绝,清韵佩声通。    唯叶看过去,见那琅仙眼眸流转间,皆在隔壁沈家画舫,却看她并无丝毫争艳之意,手下动作未停,视线却又在沈顾两家换来换去。    就连雪骨都察觉出来这琅仙好似对顾家也颇感兴趣,“二小姐,我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头。”    唯叶笑了笑,在她耳边轻声说,静观其变。    果不其然,一曲罢,琅仙走了出来,站在船头瞧了一眼顾家阿嬍,又看向沈家画舫,声音似出谷黄莺,清脆动人。    “小女有一小友,与青梅竹马自幼相识,两小无猜,志趣相投,虽未谈婚论嫁,却也两厢情愿,恨不得私定终身。”琅仙不顾北风萧瑟,身着单衣站在船头,周围叽叽喳喳的人纷纷静下来,颇有兴趣的听着琅仙。    琅仙继续说道,“那公子出身权贵之家,我家小友也是大家女儿,生的是花容月貌,端的是闭月羞花,配那公子绰绰有余。本以为两人门当户对,佳偶天成,却不想那公子始乱终弃,任由我家小友许给他人为妻,再也不肯说半句情话,更说出情深缘浅无心助,月老安在亦若何此等的混账话。”    女子最爱听佳人公子的情情爱爱,此刻还未听完,就自顾自的讨论起来,刚才安静的灵歌河又热闹起来,纷纷传言京城公子哥误了世家小姐,一时间纷杂异常,听的让人莫名心烦。    顾家自不会讨论其他女子的风流韵事,小幽亦是如此,此刻只是皱着眉头不语,只说这琅仙说这些做什么,听了倒叫人觉得害臊的很。    唯叶一边应和着小幽,一边瞧向阿嬍,见她神色正常,目光入定,老神在在的吃着茶,仿佛外面的纷乱皆与她无关。    青梅竹马,佳偶天成,什么琅仙小友,什么权贵公子,不就是阿姐和沈月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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