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寂缘一直心事重重。难得易罔主动来约一次她,竟也拒绝了。    “抱歉,在想事情……”通过电话,她还能传达自己的感受。简述了魂梦的提议后,易罔似乎是持中立态度。担心她会不会引火上身的同时,因为寂缘自己也在考虑而不是被逼迫,他表示不管做什么决策都支持。    易罔这个人,明明是挺温柔的呢。实话说,他的情商绝对不低,只能说偏科了,唯独“爱情”这一方面空了一片。    “嘿。”    正走路,挂断电话以后寂缘正一阵出神,结果险些撞到什么人。听到这一声招呼,寂缘立马反应过来她做了错,急忙调整好姿态,一句“对不起”是必不可少的。    “啊……苏雨姐?”才看清这个人是谁。林寂缘有些不好意思。相比于彻底不认识,像这样见过几面就是不熟的人,更要尴尬些。    “你好啊,寂缘。”苏雨微笑回应。温婉的语气和暖心的嗓音,听着就让人倍觉治愈。像她这样的人,在人群中一定是能抚慰人心的存在吧。    虽然没有实际意义,但寂缘不免幻想一下,假如她也有这样的性子会怎么样。而后发现她的性格可能注定温柔不起来了。轻叹口气,联想到十几天前的事情,她道:    “好久不见了——听说你前阵子抛下苏阳哥走了几天?他可急了呢。”    因为苏阳的闭口不言,再加上另一位当事者一直没有出现,所以寂缘不知道其中的缘由。眼下一问,也许能知道些什么。    苏雨继续笑着,“呵,是他占有欲太强了。”如此道,令人不得不在意这所谓“占有欲”是到了什么程度。    “没必要的时候也在担心,做得太过了,他。”    “担心……什么的,他对你不是挺好的吗?我要是有这样的哥哥,可能要被宠坏了。”    林寂缘直述心里的想法,不料苏雨的笑意竟从温柔变得略微凄凉。她支吾了一下,片刻后清清嗓子,说:    “反正迟早瞒不过你——呵,其实早就算不上是兄妹这一层了。啊,放心,本来我们就没有血缘关系。”    看苏阳担心成那样,或多或少也猜到了点,所以寂缘虽有些惊讶,但算是意料之中。    “听说苏雨姐是去找了个‘朋友’……等,不会吧?”寂缘眨巴眨巴眼睛,抛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苏雨还是浅笑,“小丫头想什么呢。”直接训斥回来。     “嘿……”知道自己说得太过分了,寂缘有些游移。    苏雨好像并不在意她的失言,“是朋友喔,不过按辈分讲,我小她……一辈,也算是忘年交了。怎么说——她懂些医术,所以我才去找她的。”    总觉得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就要尴尬,寂缘改口,把近些天的事情和苏雨说了说。    “这样啊……你还真是个敢作敢为的人,蛮帅呢。”苏雨评价,“我不会劝你,但你真要做的话,注意安全——也不用太束手束脚,放心做吧。”    ……    参照洛桓发疯时的情况,他不是精神失常地大喊大叫,正相反是沉默。林寂缘对着镜子练习了好一段时间的涣散目光,放松脸部,装作无精打采样。    “寂缘,我还是想确认一遍,你是下定决心了吧。”    他们在易罔的宿舍。    全程观看的易罔似乎还在担心,又劝不动他。他的青梅的性子,是一旦下了决心就不会轻易动摇,这点他早就知道了。    “嗯。”    但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头脑一热居然就接受了宁魂梦的提议,而且,当时她提议的时候,明显只是随口说说的,虽然有那么点道理可言。    林寂缘叹了口气,对自己无奈了。转过身来,她盯着易罔,问:    “呐,八、九年前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她一直在避免提到这个,今天有点忍不住,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易罔看上去很疑惑,瞪着眼睛考虑了半天,“能给点提示吗?”征求。    林寂缘“唉”地一声叹气。    “就是生日那天,我们两个出去乱玩,被人盯上了那件事?明明当时怕得很,你还真能忘啊。”    他们两个是大陆上最知名两个世家的继承人。小时候还不懂,长大了想一想,被掳走的原因就显而易见了。易罔“嗯——”长吟,居然还是无动于衷。    “啊……!想不起来。”    寂缘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周围,“那你就不要故作惊讶大喊呐……”这个竹马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真不记得了——那时候我有说过什么吗?诶,你很难过?”    寂缘是觉得眼眶有些酸,只是“有些”,没想到竟被易罔看出来了。她接着揉揉眼睛,说:    “我没事——‘你们不过是对世事一知半解却过得安然自在的被溺爱者。’当时那个人是这么说的,我记得可清楚。”    “好长一句,亏你记得住……”易罔感慨,“啊,所以你很讨厌像这样,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了解?”    易罔算是说到点上了。    仅是一句话,真能影响到一个人的性格吗?想想当时还小,也许每一句话对小孩子都是威力十足吧。    繁丽对于事件的态度,让寂缘很不爽,其原因可能就是这个了。    林寂缘不明白的是,同一段记忆,他们两个为什么会有截然相反的反应。一个是深记甚至变了性格,另一个是彻底想不起来当作没发生过。    本还以为易罔会不会是因为太不想回忆,才闭口不言。可看他的表情,谈不上认真,但不像是在刻意隐瞒。    “唉,真羡慕你。”寂缘无奈,“你这已经是‘粗神经’不能解释了的吧,过得真自在。”    “行吧,就这样吧。之后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易先生。”    易罔站起来走近,深呼吸一下,对着寂缘的颈后用力一击手刀。    “抱歉了……”    这是他们商量好的,为了看起来更真实些。也有考虑要不要真打一架让身体出出汗,寂缘说可以用男女的生理压制搪塞过去,就没这么做。    他往寂缘的口袋里塞了几张事先写好的火系符咒,必要的时候也能装出是在发烧的样子。    再醒来,如愿以偿地,寂缘已经在医院里了。    ……    “难闻的消毒水味……”还没睁开眼,寂缘的第一想法就是这个。从小到大并不是没有生过病,但从来没住过院。    动动身子,被子很暖和,枕头也舒服,这就是所谓的病房吗?她睁眼,茫然地看看旁边。这房间似乎是双床位,但隔壁空着,暂时是单人间。没什么摆设,很素朴。身上没有换衣服,病号服在床头柜上叠放着。    她坐起身,发觉身体竟沉重无比。下意识调动灵力,勉勉强强能使用没有属性的空灵力,用出水系的招式是已经做不到。    “为什么……”同时还伴有头痛。林寂缘半闭眼感受一下,什么都没有。莫非在病房里有什么限制的咒法,让她的灵力失了效?这似乎有可能,并且也是合理的解释。    “砰……砰……”有脚步声。    隐约地有回音,音源在比较空旷的地方。再接下来是“咔”的开门声,有人进来了。    寂缘微阖眼,把练习了很多次的放空视线使出来,旷然无神地,注视着声音的主人。    穿着工作服,看来是护士,或者医生。是男性,看起来还挺高的。抽空瞄了一眼他胸前的执照牌,上面写着一个“月”字,居然没有全名。    “失礼了,不过这是医学上的检查,请不要怪我——你听得见吗?”    月医生轻问几句,寂缘不知道该不该回答,所以还是沉默,盯着他,和他面对面。此时她已经注意到口袋里有易罔留下的符咒,她暗地里捻出一张,用撕开一角的方式激活。    “发烧了……心跳却平和。”    一些常见的检查过后,月医生扶着她躺下,手动动似乎是想掀她的衣服。    要忍住,林寂缘告诫自己,她可不想在这个时候露馅。眼看着那双手越来越近,她咽了口口水,闭上眼睛,等待接下来的展开,尽管她有点怕。    可却没了下文。    “哈,保重吧,林小姐。‘保重’。”月医生收了动作,抛下一句话,竟转身要走。    这人是怎么回事……?    林寂缘没有动。月医生走开几步后,好像拿出了传呼机。    “啊,是我,可以的话,刚入院的林小姐……对,就是她。她的房间不要安排别的人了,然后能不能换一个耐打的医生陪……挂了。”    “嘛,这样就好——没人接管,你能安全点。”    诶?    “等,你……?”林寂缘坐起来,一脸惶恐地看着这个人。而月医生神秘地笑笑,挥了挥手,走了。    “这是什么意思?”    林寂缘这下是真的茫然了。显然,月医生发现她是在装病,可为什么不揭穿呢?从方才的话中还能听出来,他竟然在帮自己说话,在帮着遮掩……!    “从什么时候发现的……?”寂缘喃喃,不自觉捏紧了拳头,紧张得很。明明是冬天,却出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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