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是水绕一江那个青的,结果河蟹了……该清水的清吧,可怕…… 吃完桃子,郑婷俯身在船栏外掬水洗了手,舟子则将甲板中的钓竿取了出来,问道,“郎君娘子,可还要垂钓?” 郑婷儿时曾跟父亲去山里伯父承包的鱼塘钓过鱼,收获颇丰,见了鱼竿想起旧事,不由兴奋道,“要的,还请阿翁将船摆到江心。” 说完接了钓竿便跳上甲板,回头昂首对毗沙门道,“吾乃括州刺史之女郑三娘也,极善垂钓,小将军可敢与我一战!” 看着她小鼻子都快翘到天上的样子,毗沙门忍俊道,“愿与一战!” 说完也取竿坐于船头,与之并排垂钓,荻梗浮于水面,随着江涛上下起伏波动,边上是葱茏的囿山与碧澄的永嘉江。 正是山围四面绿,水绕一江清,春野别样静,襕衣对绿裙。 郑婷本是盘腿认真钓着,可江里的鱼毕竟不像鱼塘养的鱼那么傻,来的是奸猾,明明好几次都碰了她的饵,惊得荻梗一沉一浮的,可就是不咬钩,后来她的耐心被磨完了,索性荻梗一动就甩竿收线,可每次都一无所获。 反观毗沙门那边却是气定神闲,就在刚刚一尾臂长的花鲢就被他钓了上来,看着足有七八斤重。 舟子赞道:“郎君好身手。”取来竹篓将鱼装了,垂在舟边,养在水里。 郑婷看得嫉妒心起,就更急切想钓条鱼上来证明自己。总结之前,觉得可能是自己太过心急的缘故,便索性稳下神来钓鱼,见荻梗动了也不理它,只等着鱼拖饵走时再甩竿,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荻梗再动,收杆一看,勾上的饵食竟已尽数被那些江鲤吃光了。 这下心火烧了起来,索性将竿丢在甲板上,也不钓了,竟是生起闷气来。 毗沙门在旁见了笑道,“你这是生鱼的气,还是生竿的气?” “都不生,我生自己的气!”郑婷气道,复又指着水面道,“连它们都欺负我!”明明鱼塘里的鱼就极好钓的。 毗沙门听了不禁莞尔,对她道,“鱼其实也和人一样,你用饵去诱它,它想吃的同时也会考虑到自身性命,会有所顾忌。所以它会先来触饵,一是试探,二为麻痹,等你放松警惕了,它就去吃饵食了。” “所以要怎么样才能知道它是在吃饵,而不是触饵呢?”郑婷道。 毗沙门一笑,将郑婷掷于船板的鱼竿捡起,交于她的手中,“我教你。”说着竟是自后环了她,手把手握住了鱼竿。 “你看好荻梗。”毗沙门靠近她道。 妈蛋,你靠的这么近,让她怎么看荻梗啊! 郑婷眼角余光扫到近在咫尺的毗沙门的侧脸,只觉得方才的郁气一下就没了,心口如小鹿乱撞,整个人恍恍惚惚,连拿竿的手都抖了起来。 毗沙门握她的手一紧,沉声道,“竿不要动,会惊到鱼的。” 郑婷欲哭无泪:哥你别说话,咱两离得这么近,你一说话我更慌了! 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暗自告诫:长点志气啊郑婷!当年你看白古的丁鹏一代天颜都不带现在这样的! 然后重新握紧了鱼竿,视线死死盯着湖面上小小的荻梗。 可越看却越觉得自己和这浮子一样,在水里七上八下,无所凭依,难受的紧。 正觉得时间被无限拉长,却见荻梗猛地向下沉去,郑婷一个激灵,刚要有所动做,人就被毗沙门半挟着压了下来。 毗沙门轻声道,“别紧张,它在试饵呢。” 啊!气吹到耳朵里了!混蛋! 郑婷咬着牙想,他一定是故意的! 自己明明都不止一次给他告白了,他还来!一定是故意的! 吞了吞口水,让自己尽量转移注意力,把注意力放到钓鱼上,看着荻梗一下一下似乎有规律地往下沉着,怕声音惊了鱼,侧头小声问道,“它不会就这么把饵吃了吧?” 说话时不小心离得近了些,刚觉得有些不妥想退回去,却眼尖地看见毗沙门的耳朵尖上居然红了起来。 他居然也害羞了! 哈!! 郑婷想,真是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啊! “不会。”毗沙门喉结滚动,却故作淡定的说着。 郑婷看着他的样子,先前的羞窘一扫而空,倒是动起小心思来。 果然做调戏人的人比做被调戏的人要来的好啊!是吧小妞,要不要来给爷笑个? 凑在毗沙门耳边,继续小声碎念,“这鱼它好坏的,一直试饵来引诱我,它不知道我等的有多急吗?” 毗沙门:“……” 看见毗沙门这次是连耳根都红了,郑婷心里大觉解气。 突然来了坏心眼,又靠近了些,一边吹气一边道,“皮大哥,你说,它什么时候才上钩啊?” 本意是逗弄对方的,却不想一没注意靠的太近了些,下唇直接擦在了毗沙门的耳垂上,这就有些尴尬了。 眼珠有些慌促地转着,正想说些什么,毗沙门却直接空出了左手一把握在了她的下颚上,将她的头板正了过去。 “用心看荻梗。”毗沙门道。 什么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郑婷这下算是知道了! 垂眼看着浮子,回想他之前的样子,嘴角勾起一个笑来,“喏。” 只见那荻梗又继续动了几下后,突然便不动了,如此停了须臾,又接着往下沉去。 “就是现在!”毗沙门道,说着把着她的手就将杆一甩,将鱼从水里提了起来。 居然是一尾白质黑章的鲈鱼! 虽不及先前的花鲢大,却细鳞巨口,长得极威风凶猛。 郑婷拎鱼站在甲板上,笑岑岑道,“这鱼是算我钓的,还是算你钓的?”说着又补了句,“饵可是我放上去的!” 毗沙门笑道,“算你的。” 郑婷脸上满是得意,对船尾的舟子道,“阿翁快取竹篓来!我钓着鱼了!” 舟子又将水里的竹篓拎了上来,将这尾鲈鱼一同放了进去,夸道,“这鲈鱼可是难得啊,每年也就春分的这几天钓的到,小娘子好运气。” 他夸毗沙门是好身手,夸她却是好运气。 郑婷笑着称赞道,“阿翁也是好口才,逢人都能夸几句呢。” 舟子被她说的不好意思,放下竹篓后便又去船尾搦棹了。 接下来两人再垂钓时,郑婷却没了心情,因着先前的事情,她的心思早不在钓鱼上了,倒是光明正大地放下鱼竿偷奸耍滑起来。 双脚垂于船外,小手扶在船甲横木上,小意打量着毗沙门,只见他右腿也如自己这般垂在船外,另左腿则踩在船沿上曲着,右手执竿,左手倚靠在左脚膝盖之上,很是恣意的样子。 他先前自鬓边取发,如今还有一缕斜垂在胸前,被细风吹着竟往她脸上飘。 郑婷看的眼意,心里怎么想的,便真就怎么做了,伸手将这缕乱发勾在了自己指尖绕圈玩,还时不时偷眼打量,见毗沙门似乎一心钓鱼,没往她这边看来,胆子便渐渐肥了。 将腿从船外收了回来,抱膝坐着,然后一点点往毗沙门身边挪了过去,直到最后贴在了边上,将头悄悄靠了过去。 毗沙门高她许多,虽然两人都是坐着的,但她还是够不到他的肩膀,只能垂首在他斜倚着的左手臂上。 只是他左手举的有些高,她这么靠着也不怎么舒服,想了想便又收回脑袋站了起来,绕到了他的右边。 毗沙门看她一眼,问道,“又怎么了?” “春乏秋困,我有些累了。”郑婷在他右边坐下,然后斜眼瞟他道,“皮大哥,让我靠会儿呗?” 毗沙门无奈,将右手的钓竿换到左手,将右手垂下支在船板上道,“靠吧。” 郑婷大喜,直接侧卧了下来,将头枕在了他的腿上。 毗沙门顿时紧绷:他原以为她只是靠他手臂的…… 郑婷枕着他的腿,侧身躺着,看着眼前春波涤荡的永嘉江,叹道,“皮大哥,你知道吗。我原先是早看厌了南方的水的。不过现在,又觉得它突然好看起来了。” ———————————————————————————————————— 郑婷本是假意休憩,实际心思是想拉近两人关系,可枕着枕着居然真的起了睡意,等迷迷糊糊醒过来,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她依旧是枕在毗沙门的腿上,但身上却盖了他的半臂襕衣,这衣服虽只到他膝部,却将她整个人都盖住了,毗沙门的手扶在她腰前的船沿上,似乎是怕她睡着睡着一个不小心翻身掉进水里。 郑婷抿了抿唇,心里欢喜,抽了抽鼻子,发出猫一样的“嗯”声。 毗沙门垂眼看她,“醒了?” 郑婷将身子挪了挪,仰卧着看他,“醒了。我睡了多久?” 毗沙门道,“有大半个时辰,怎么,昨晚没睡好?” “嗯,没睡好。”郑婷直接承认道,“昨晚心里存了心事睡不着,不过今晚一定睡个好觉!” 毗沙门轻笑没有说话。 郑婷却问道,“你钓了几条鱼了啊皮大哥?先说好哦,我睡着的时候你钓的鱼,可不能算进跟你比赛里的。” 毗沙门道,“并未钓到鱼。” 郑婷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道,“抱歉啊,我忘了自己一直枕着你的腿了。被人这么压着甩不了竿吧。” 话一出口,才觉出这话有歧义,忙从甲板上坐了起来,红着脸侧过头去。 毗沙门也神情窘迫,倒不是因为听出她话中的他意,只是因为自己没钓到鱼并不是因为甩不了竿所致的,而是因为被她这么枕着,竟让他分不出鱼是在试竿还是在吃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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