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我们回到了我的起点。　　　　我把长生留在了那座城里。　　　　一来怕他睹物思人，会不会一时想起那老道士的好来，提着拔剑把我劈了。　　　　二来真得得怕这小子出了那地方就化龙了，小五呃，在某些方面来说还是有所欠缺，　　　　比如？比如不喜欢笑。　　　　抬手不打笑脸人嘛。　　　　我坐在棺材盖上啃馒头。　　　　昔年，香火鼎盛的道观经过了几年的风吹日晒雨淋，三清像已经辨不出样貌。　　　　之所以没有蛛网横布的原因是这里成了十里八乡闻名的停尸房。　　　　难道还希望这里能辟邪不成？三清好像不涉及这个业务啊。　　　　我们来的不是时候，里面一个死人也没有。　　　　没有死人，蚊虫见了我们两个活人，闹得更加欢畅。老鼠却估计是过不下去了，一个又一个的从这里面往外面跑。　　　　莫鱼的驱虫药效果还是不错的。　　　　我们是今天白天就到了的。　　　　小五换了一身衣服，确切地说是被菁菁换了一身衣服。那一身黑衣再加上黑色的纱罩，黑的就像掉进墨汁里再也洗不干净的感觉，果然是菁菁深山老林的部族里里养出来的审美观。　　　　菁菁一身白，白的不染纤尘，白的就像大白萝卜，还是身姿妖娆的萝卜。　　　　我本来还想说她两句，但是看看身边同样一身蓝的莫鱼，旁边是一身土黄黄的飞言，我只好作罢。　　　　我穿的什么？绿衣白裙，风吹来飘逸是够飘逸，飘逸的犹如一颗大白菜的。　　　　于是乎，我点了红烧萝卜，油炸土豆，水煮白菜，烫一壶酒，特意点明要青瓷瓶的，最后要了黑色的葡萄做餐后水果。　　　　呵呵，我有钱。小二看我的眼睛几乎就像看个傻子。　　　　在进城之前，我眯着眼睛，仔细确认的城墙上斑驳的名字，最后拉着旁边茶棚子里的老者聊了半天。　　　　老人和我说了不少奇闻异事。　　　　狐仙女鬼，神仙精灵，报恩的，复仇的，还有拉仇恨的。　　　　当然包括当年发生的僵尸伤人事件。不要怀疑，那是我干的，不过经过了文人笔墨的艺术加工，我已经跳脱出轮回，三界，还破坏了两三场缠绵悱恻的爱情，最终，我的角色下场总是被道士收了。故事的最后，道士没成名，男女主角也没成名，就我成名了。　　　　专治小儿半夜惊啼。　　　　我抹了一把脸，抬头再看了一样城门，最后咧嘴一笑。齐城，这就是我出来的地方。兜了一圈，我又回来了。　　　　我记得我好想还有事没处理干净。可能是偷了谁家的米，也可能是扒了谁家的祖坟。　　　　时间太长了，我忘了。　　　　城墙根的广告栏里贴着一张通缉布告，百姓言语中说是王爷蔡玖遇害，赏金千万要捉拿真凶。　　　　晚上做梦，我梦到菁菁叼着死老鼠的模样，吓得惊叫起来。　　　　很好，菁菁很不负众望，真的拿着一个树枝，串了两三个东西在哪里烤着。　　　　我拢拢衣服靠过去：“能分我一个吗？”　　　　菁菁直接把树枝戳过来。　　　　树枝顶上红色的火星温暖着我的眉心和眼睛，我伸手将一颗地瓜取下来。　　　　当然是地瓜，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我们没有去住客栈酒馆，因为我们有钱。　　　　这不矛盾。有钱的人，而且富有冒险精神的有钱人……　　　　好吧，城墙根有我和菁菁的通缉画像。虽然画的不太像，但是也有两三分□□。　　　　我想起了那道黑影的话：我们终将会失散。　　　　如果失散是这种组合，还是可以接受的。　　　　上一次是很飞烟在一起。　　　　两个不会功夫的，没有半点生活技能的人被迫的进行着捆绑式逃亡的结果是狼狈的。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更可怕的那小子时时刻刻想着怎么卖了自己好让我我活下去。　　　　所以，在我那次脱险之后，我忽然顿悟了，疯狂地往地里埋金银财宝。就算将来不能全部挖出来，至少保证衣食无忧啊。　　　　在这之前，我一直都往失而复得的南墙上撞，一心只想找到他们，却从来都没有想过找到以后会过上怎样的日子。　　　　最后，我把我自己埋进了土里。那些人往我身上贴了一堆符。　　　　他们不敢烧死我，因为我已经死过一次，挫骨扬灰。　　　　你们看过《富江》吗，每一粒尘，每一滴水都是被烧成灰的富江。　　　　我也差不多。唯一的不同是我的生长十分缓慢。　　　　很遗憾，无论是金银珠宝还是我都没有发芽。　　　　三个大男人也狠得下心让我们两个女人风餐露宿。我靠在菁菁的肩膀上闷闷不乐。　　　　菁菁是习惯了的。她甚至觉得有个地方遮风挡雨很不错，要知道她的部族信众都是住山洞，居树屋的。　　　　她又递了一个地瓜给我。　　　　我没有接，因为我又想哭。　　　　吸了吸鼻子，我看着还算得上慈祥的三清像，手指卷着菁菁的头发：“你帮我算算，我这一次能不能成功？”　　　　菁菁歪了歪头，耳朵贴着我的发心：“算命不算己，你命中有我，算不得。”　　　　再和小五碰头，是第二天的晚上。　　　　他们差不多安排好了：玩一场死而复生。　　　　是了，光是死了一个王爷算什么。那些人更是发挥出超长水平，直接散发出谣言：挟持并谋杀皇子。　　　　四个不人不鬼的家伙，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突然，蔡玖干掉了两个，自己也身负重伤不治而亡。当然，可怜的皇子也就没了。　　　　据说，到现在皇宫里还是一片穆然，皇后一片木然。　　　　好故事，精彩。　　　　小五穿得十分朴素，土土地，就像刚从泥土里被人扒出来的一样。他有着明显的黑眼圈，却又死撑着，双唇微微分开，在那里偷偷打着呵欠。　　　　莫鱼和飞言精神不错，有说有笑。　　　　我看着眼前这巨大的反差，实在有趣。　　　　但是我不会问，因为我和菁菁都知道，小五昨天在门外呆了一晚上。　　　　终究是舍不得，只是不知道是谁舍不得谁。　　　　我曾经给小五守过夜，就是这一世的。　　　　看着他沉沉的入睡，一根又一根地拔他的白头发，后来觉得没意思，就拔他的眼睫毛，看着他的眼皮随着我的动作而被牵拉，觉得他的眼睛依然随着我动，感觉很好。　　　　他当时在发烧。　　　　我们也会生病的，只是我们从来都不说罢了。　　　　蔡玖的死，显然是一颗时间足够了的浆果，轻轻一碰就得炸开，弄一身洗不掉的果汁。　　　　我们试着忘记那件事情，事实上，我们想要继续自在，就必须忘掉不自在。　　　　可是，蔡玖又怎么会做哪些事呢？　　　　这件事第一颗隐患恐怕早已经埋下了。　　　　我们瞬间都不想理小五了。　　　　小五，小五，小五，小五，小五，小五，小五……（我是小五分割线）　　　　菁菁跟喊魂一样，一下又一下的用针扎着手里的小布偶。　　　　我看看她手里脸都被戳烂的布偶。　　　　“你这一没名字，二没生辰八字，三没长相，有什么用？”莫鱼吃着烤鱼。　　　　菁菁叹了一口气，手下却不停：“都说死了画花了脸，鬼都认不出嘛，我也就是想蒙混过关的。希望阎王爷是个傻子。”　　　　额，阎王爷不傻，但是也不精明吧。　　　　我把手里的鱼递给小五。　　　　“慕容……”小五犹豫了一下。　　　　“慕容？”我歪着头看他，“你改祖宗了？”　　　　他抿了抿嘴，算是承认了。　　　　化名易形，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过时。　　　　我把鱼又拿了回来，我认识的是小五，不是什么慕容。　　　　呵呵，他前世还是哪一世来着，好像就姓慕容吧。　　　　我一直分的很清楚，也知道谁也不是谁的替身。　　　　也因为分的太清楚，才会总是希望他们能留下来，而不是因为命运的无力而颓然。　　　　也是因为分的太清楚，我才不得不一次次失望。　　　　飞言这两天像是撞了邪一样，一直不停地说话，不睡觉，想要把自己熬得十分憔悴，这样看上去才有几分可怜。　　　　这个孩子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一有心事就会嘚吧嘚吧地说个不停。　　　　莫鱼说一个王爷的马车惊了，王爷为了救他，一脚踹在了他的身上。　　　　我知道，这就是飞言的宿命。　　　　无论那一世都会挨上他老爹的一脚。话说，这该是多大的仇恨啊，累世不解啊。　　　　所以，我拍着胸脯跟他们保证，我们只要投靠了那个什么王爷，就一定会没事的。　　　　这个都是经验的积累。　　　　所以说，人要有实践，而实践出真知。　　　　菁菁曾经和莫鱼约定：每一世都做他的新娘，所以我从来不担心，菁菁会移情别恋给小五。　　　　嘻嘻，我就不告诉他们，算是报菁菁不戳破窗户纸的仇。　　　　小五自己拿了一条鱼，用手指捻起鱼肉，吃得有气无力地，看得我都着急。　　　　我悄悄地走过去，一伸手拿过来，啊呜一口咬在了鱼肚子上。　　苦，苦的地几乎要咬掉舌头！　　菁菁！　　说了多少回了，不要留鱼胆！　　　　小五看着我苦的上蹿下跳，似乎犹豫了一下，但仍是低着头吃鱼。　　我泪眼汪汪地看着其他几个笑得前仰后合的人，最后，叹了一口气，呕出一口血。　　这可把他们吓得着了。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不能吃苦。　　这个完全是一个阴影。　　我捂着心口，想要将第二口血咽下去，却没想到那口血直接从鼻孔里呛出来。　　莫鱼慌张地将手里的鱼放下，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我。　　菁菁大概也觉得玩笑开得有点过了，要过来，却被飞言拦住了。　　黑暗袭来的时候，我有些害怕，我怕我会回到狼烟四起的营寨里，我怕我和他们又只能再一次遇见。　　不可以的，哪怕明知道结局是什么，我却不想失去这风暴雨来临前的那片刻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