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茹绝不能被带出去,平白挨一顿打,冤不冤啊!眼看绿茹就要被带出去了,程心喊道:“等等!”说过便摸索着要下床,怀里的孩子还在哭,不过声音比之前小了许多,穆正阳见妻子要下床,上前阻拦:“你要做什么,告诉我,我帮你!” “你什么都不用做!”程心低声说过,趁势将孩子交到穆正阳手里道:“看好孩子!”这是女人之间的事情,男人在这里无用武之地。程心将孩子交给穆正阳后,自己摸索着将鞋穿上,然后试探着往前走,穆正阳见了,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扶妻子坐到桌旁的凳子上。令他欣慰的是,孩子到了他的怀里便不哭了,望着孩子哭红的双眼,穆正阳十分心疼,温柔的将孩子脸上眼角的泪水擦掉。 程心坐下,装作不知道王夫人站的位置(其实她是能判断出来的),对着房门的方向讲道:“绿茹是我身边的人,有什么错素心自己能处理,就不劳婆母费心了。” 王香云假意劝说道:“弟妹身子不便,调/教下人这事就不要操心了。” 程心淡淡回道:“我的眼睛是瞎了,但还不至于是个什么都不能做的废人,自己院子里这点事还是能打理好的。” “说的也是,我倒是忘了,弟妹可是咱们大巽的才女呢,调/教奴婢这事自然不在话下,只不过,绿茹这奴婢虽是弟妹的人,但顶撞的却是母亲,按规矩,是要挨二十板子的,弟妹以为如何?” “不如何!” 见程心如此冷淡,王香云蔑视一眼,假笑道:“这么说弟妹是想袒护这奴婢了?” “我袒护了又如何?” 王香云没有说话,只恨恨的瞪了程心一眼,心中鄙视:不知羞耻的女人!王香云对程心的恨,不,确切的说是对程素心的恨,多半是嫉妒,嫉妒她的出身,嫉妒她的容貌,嫉妒她的才华,甚至嫉妒她心中可以想着别的男人而她的相公却没有指责,甚至是默许。 王夫人厉声道:“你说袒护便袒护,这里是穆府,不是你们程府,这奴婢不懂规矩,顶撞了主子就是要受罚!” “无规矩不成方圆,这规矩既然定了,自然要遵守,不论是程府还是穆府,奴仆犯错都是要受罚的,但法不及无辜,请问婆母,我这奴婢坏了府中哪一条规矩?” “言辞无礼,顶撞主母!”王香云话音刚落,迎面一杯水泼来,顿时满脸水珠下落。 这人真是蠢的可以,若多重复几次就成真的了,还用得着在这里和你废话吗?真以为眼睛“瞎了”,耳朵也聋了啊,程心将杯中的水泼出去之后,没事人似的道:“绿茹,我渴了,给我倒杯水!” 程心泼水的动作突然,屋中几人皆是一愣,孩子在穆正阳的怀里恰好看到了母亲背对着人倒泼水的一幕,竟是咯咯笑出了声音,本来还在探究程心的举动是故意还是无心的穆正阳,被孩子的笑声成功吸引了注意力,见到孩子如此天真纯净的笑容,整个心都暖化了,不觉露出了笑容。 听到程心的吩咐,绿茹扭动着身子,却是没有挣开两个婆子的钳制,程心又喊了声“绿茹!”,这时王香云已经反应过来,知道是程心向她泼的水,一把将正在为她擦脸上茶水的丫鬟推开,绕到程心面前,气得指着程心道:“程素心,你,你胆敢如此无礼!” 程心故作惊讶的问道:“大嫂,你怎么了?” “你……你是故意的!” “我故意什么了?” “你故意向我脸上泼水!” “啊?不是吧,我只想把杯子里的冷水倒了,没想到大嫂就在身后!不过,这还真是巧了呢,我患有眼疾看不见,难不成大嫂的眼睛也瞎了,你怎么不躲呢?”程心说过,心里发笑,不过孩子却替她笑出了声,在穆正阳怀里咯咯笑个不停。自己的妻子拿茶水泼大嫂,这本是个“以下犯上,幼不尊长”的严肃问题,但此时此刻他却无暇理会此事,孩子的笑容那么美好,那么吸引人,他不想错过父女相处的快乐时光,他要和女儿分享她的快乐,更何况自己的妻子看不到东西,能那么准的将茶水泼到人脸上,也只能说……是巧合了,所以,穆正阳决意做个听客,全心感受女儿的快乐。 “你……”王香云被气得咬牙切齿,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明明自己是个“受害者”,却硬是没地方说理,让她如何跟一个瞎子理论,只得自认倒霉! “虽说素心是无心之举,毕竟连累了大嫂,大嫂还是回去收拾下,别受了凉!” “用不着你假好心!”王香云认定程心是故意的,不过,有时候女人的直觉却是很准,程心就是故意的。 “既然这样,你随意好了!”程心淡淡说过,对着房门的方向道:“绿茹,你做什么呢?怎么还不过来给我倒水!” 绿茹又挣扎了几下,结果只是徒劳,回程心道:“小姐恕罪,奴婢被人押着,现在过不去!” “你们这些个不长眼睛的东西,还不将人放了给我倒水,难道想渴死我不成?”房中无人应答,程心继续道:“怎么,你们以为我的眼睛瞎了便要任人欺辱了是吗?我告诉你们,只要我程素心还在穆府一天,我就是穆府的二少奶奶,这揽华院的主人,还不将人给我放了!”伴随最后一句的是瓷器碰地的声音,只见程心手中的茶杯落在地上碎成了四片。程心摔杯子的时候,穆正阳怕孩子吓到,下意识的用手臂将孩子护住,没想到孩子不但没有害怕,还嗦着小手对他笑,好似屋里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而她的眼里,只有自己的父亲。不论怎样,孩子是无辜的,他多么希望,这孩子的一生是无忧无虑,快乐的…… 从未见二少奶奶发这么大脾气,尤其二少爷还在当场,两个婆子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王香云,王香云向她们瞪了一眼,两人低下头,硬着头皮押着绿茹不放。王香云与王夫人身后的郭氏对视一眼,郭氏会意,向前两步拿起桌上的茶壶向杯中倒满水,躬身将茶水推到程心面前,帮程心摸到杯子,而后恭敬的道:“二少奶奶,您请喝水!”郭氏身子还没站直,那满杯的茶水便已经泼到了她的脸上,只听程心怒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我喝的茶水也是你能碰的吗?” 郭氏是王夫人身边的人,深得王夫人信任,府中下人见了也都礼敬三分,平时在府中作威作福惯了,焉然把自己当成了二主子,却没想到今日被小辈的主人这样给了难看,郭氏的脸色紫成了猪肝,委屈的看向王夫人! 这不知羞耻的女人,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她,王夫人怒瞪程心,恨不得将人吃了,只可惜她现在瞪的是个“瞎子”,所以,“瞎子”对她的怒火自然是“视而不见”。 “绿茹!怎么还不过来倒水?” “小姐!”两个婆子见程心有把茶水泼到了郭氏的脸上,心中皆是一惊,手上不禁放松了些,所以绿茹很容易挣脱了,绿茹挣脱两个婆子的钳制后,大步到程心身边,重新倒了杯水送到程心手里道:“小姐,您喝水!” “恩!”程心不顾众人在前,悠然品茶。 王夫人怒极反笑:“二少奶奶好大的威风!” 程心将茶杯放下,淡淡回问:“婆母这话从何说起?” “二少奶奶的身子真是金贵,郭妈是我身边的人,照顾得了我,却伺候不了二少奶奶!” 这中奖率也太高了吧,本想“耍下威风”将绿茹要回来,没想到随便泼一个人竟还是这便宜婆婆的亲信,节奏要不要来的这么紧凑,能不能给个喘息的机会啊?不过,泼都泼了,后悔也晚了,既然人放了回来,气氛也就不用这么紧张了,程心清了清嗓子,声音缓和道:“婆母说的是,不过,这不是身子金不金贵的问题,而是素心与婆母的生活习惯不同,婆母习惯郭妈照顾,素心则是喜欢绿茹在一旁侍奉。”不是气的极了,谁也不会真正和一个瞎子较真,程心现在反而觉着装瞎也还算一个挺好的办法,至于王夫人为什么会来兴师问罪,她自会向绿茹问清楚。 啊……程心此话一出,屋中几人皆是一愣,就连在一旁置身事外认真逗弄女儿的穆正阳也忍不住抬头向妻子看了眼,怀疑自己刚才出现了幻听,这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着实令人有些猝不及防! 孩子在穆正阳怀里很是乖巧,听到程心的话,又嘿嘿笑出了声,而绿茹则十分羡慕她家小小姐能够畅快的笑出声,她则只能低头忍笑。 王夫人与王香云相视,彼此都有疑惑,这程素心,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前一刻还冷冷的像个冰雪美人,训斥发威,后一刻就变成了温柔媳妇,就像拉满的弓却突然断了弦。 “难道因为弟妹喜欢就要坏了府里的规矩吗?弟妹可曾为母亲想过,今日母亲为了弟妹不惩罚这奴婢,往后母亲该如何管理府中奴仆?” 这女人,真是够讨厌的,为什么给她搬梯子却总是不领情呢,讲规矩是吧,好,今天就和你好好讲讲规矩,程心一笑道:“大嫂给我讲府里的规矩,我倒是想向大嫂请教一个问题,府中奴仆未经主人允许闯进主人内室应当如何处罚?” “轻则罚俸、挨板不等,重则逐出穆府。” “是吗?”程心站起身,王香云条件反射的向后退了两步,只见程心用手指了指在内室门前的两个婆子,又指了指郭妈和王香云的侍婢兰儿(当然,程心指的只是大概的方向),然后笑问道:“请问大嫂,这几个不长眼的奴婢该如何处置?” 听到程心的话,被点名的几人心中皆是一慌,尤其是刚才钳制绿茹的两个婆子,在看过程心一反常态的用茶水连泼两人,其中还有一人是王香云,意识到今日这事情不像平时那么好过去,二少奶奶眼睛没瞎之前,自命清高,对府中许多事都是不屑一顾,平时吃点亏也不愿自降身份的计较,而自从有了孩子,眼睛瞎了,性子也跟着变了,一会冷淡,一会笑谈,让人难以捉摸,而她们又不像郭妈和秀禾两个有夫人和大少奶奶护着,事情到了最后,出来受罚的一定是自己,两个婆子想到此,心中甚是惶惶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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