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后,莲城,猫公岭。
纸钱烧做灰尽,缕缕烟雾吸入肺腑,呛鼻的气味将陈本文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成三宝烧完手头上最后三张纸钱,朝陈本文打趣道。
“没想什么,就是师傅他老人家这一辈子日子过得太苦了。”陈本文摇了摇头,抹了抹眼角后摇头道。
“生于一八九四正值甲午,十八岁成人加冕民国元年,天命又五载春秋,大国新建,你师傅这一辈子的经历,值了。”成三宝一拍陈本文肩膀,笑道:“试问几人历经数朝,乱世流离半生,盛世来临后还能有后人来给上上一炷香的?”
陈本文默默蹲起身子,将带来的酒壶内的半壶烧酒撒到廖司公墓前,半响不说话。
廖司公生在晚清,是农民家的孩子,赤手空拳来到世上,睁眼就没见过娘,三岁战乱死了爹,旁人都说廖司公这人厉害,北伐时参军,一人一餐吃了八海碗扣肉,被惊为天人,人们津津乐道了几十年,其实只有陈本文知道,那是廖司公长那么大第一次吃肉,也是第一次吃餐饱的。
一生坎坷,没享福过一天,死后骨灰都没撒在一块,种种经历,观音菩萨听了都掉眼泪。
“陈本文。”成三宝喊道。
“嗯?”陈本文扭过脖子,不明所以地向成三宝看去。
“你师傅无子无女,活着那会一直将你当亲儿子看待,他引以为傲的那身本事,你真不打算继承了?”成三宝敲了敲手中的旱烟筒,吧唧一口后开口道。
“再看吧。”陈本文利索地收拾了下手头上的东西,脸色一苦,“成师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先不谈工作忙成什样,一家子嘴巴指望着我下米开锅就不是那么容易养活的。”
“你啊,就是惦记着你那个芝麻绿豆大的位子。”成三宝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屁股上的杂草,“走喽。”
“嗯。”陈本文答应了下,提起祭祀用的白面馒头跟一个空酒壶,跟在成三宝身后,向猫公岭山下走去。
路上,成三宝默不作声,背着手握着一根大烟斗,眼珠子转来转去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娃子大了,你现在也是有家有室,崽女都几个的人了,你不愿干这个,成师傅我也不好逼你,但是这门本事你得承了去。”成三宝负手走了老远,徒然冷不丁的转过头开口道。
“我哪有这时间啊!”陈本文诉苦,“成师傅,你是不知道我在窑山里多忙。”
“再忙也要,你别忘了当年你这条命都是我师兄救的。”成三宝恼火道。
一扯到这个,陈本文立马不说话了,当年豹子岭的事情他到现在都痛心,觉得是自己少不更事,做事不知道轻重,害了师傅。
也不说学,也不说不学,吭哧吭哧地低下脑袋,不去看成师傅。
瞧着陈本文这个样子,成三宝就冒火,但又毫无办法。
“这几天你有空吗?”成三宝换了个话题,朝陈本文问道。
陈本文警惕地看了眼成三宝,狐疑道:“你要干啥?”
成三宝气得差点抬手就给陈本文一烟杆子。
“你用得着防贼一样防我?”
陈本文干笑了笑,“哪能呢!”但就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打定主意成三宝不说干啥,坚决不回答自己有没有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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