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梦华皇宫的寝殿里灯火通明。  子时已过,三宫六院的人除了守夜的宫人侍卫之外都已安歇,柳靖瑜却依旧坐在案前批阅奏折,没有一丝睡意。  不知怎的,心中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安。  难道,是她?  飞雪此行极为凶险,难道她遭遇了什么不测么?  思忖担忧间,门外响起了内侍孟廉的禀报:“陛下,刑部尚书迟琛明求见。”  “让他进来。”薄唇轻启,他淡淡吩咐。  随后有脚步声响起,一个中年男子走进来,在他的面前俯身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平身吧,这里就你我二人,不必拘礼。”柳靖瑜扬了扬手,禀退左右,缓缓道。  “有消息了吗?”待侍从全部退下,柳靖瑜问道。虽然语气极力压制,但眼里已满是焦急。  “回禀陛下,收到密令后,微臣不敢有丝毫延误,即刻派人跟踪恭亲王派出的那路人马。果然不出陛下所料,那路人马出城的目的的确是暗杀飞雪姑娘。”  柳靖瑜一惊,瞬间从楠木椅子上站起,虽然早已猜到恭亲王会从中作梗,但此刻听到如实的禀报,还是不由心中大骇。  “然后呢?飞雪姑娘有没有事?”再也克制不住,柳靖瑜连忙问,但随即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平复一下心绪,补充,“望月宫为梦华做事,不过是为了在乱世中寻得靠山。要是门下弟子在执行任务中有任何闪失,咱们不好交代。”  “陛下说的是。”迟琛明正色道,随即开始叙述当时所发之事,“我们的人见恭亲王的人埋伏在明洞山上的山洞中,猜测到他们会在此伏击,但又无切实证据,便只好先躲在暗处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如果他们袭击飞雪姑娘,也好及时出手相救。后来,我们的人看到飞雪姑娘刚采下玉兰,那些人就突然出手,伤了飞雪姑娘。”  “被他们伤了?!”柳靖瑜心里不由一震。  果然,心心念念多年,自己的直觉是没错的,她遭遇了不测,自己是能感受到的。  “是的。不过陛下切莫担心,飞雪姑娘福大命大,此刻应该没事。”  “应该?”柳靖瑜心思缜密,立刻便听出了端倪,“不是有咱们的人在暗中接应吗?还不能确定她是否已经安全,难道她伤得很重?”  “陛下莫急。”迟琛明连忙道,“看到他们出手,我们的人本要立刻上前搭救,谁知,”顿了顿,他道,“一个跟在飞雪姑娘身边的人突然出剑,还没等我们的人反应过来,便已杀入战团,救下了飞雪姑娘。”  “飞雪的身边有人?”柳靖瑜诧然,不明所以,“摘取玉兰之事,梦华名义上只派出了飞雪一人,其余都在暗中,究竟是何人,明目张胆地跟在飞雪姑娘身边?”  迟琛明道:“禀陛下,那人刚出手的时候,因为出剑太快,洞中光线太暗,我们的人根本没看清,就只见清光一闪,眨眼的功夫,那人便已经和恭亲王府的杀手杀起来了,剑势凌厉,出手迅捷,毫不留情。恭亲王豢养的杀手也算是高手,可没过多久,那些人便全部被那人斩杀于剑下。随后他的剑停了下来,我们的人方才看清:那人手中的剑,通体玄黑,剑柄之上镶嵌着一颗沧延石······”  “玄羽剑!”柳靖瑜惊呼,:“江麟!”  “正是沧延复国少主。”迟琛明答道,随即面露羞愧之色,“后来,江麟用剑挑开一个杀手的衣物,翻找一番后,便拿起玉兰,带着飞雪姑娘离开了。当时飞雪姑娘已经伤重昏迷,毫无知觉,便任由江麟横抱着,将自己带下了山。我们的人怕他伤害飞雪姑娘,但看江麟的身手实在了得,不好硬拼,只能在暗中跟踪,见机行事。谁知那江麟修为极高,察觉到自己被人跟踪,故意将我们甩开,我们的人到了山下便跟丢了······”  “真是废物!”柳靖瑜又急又怒,再也忍不住,手在案几上重重一拍,“飞雪姑娘受了伤,现又落到沧延余孽手里,随时会有危险。还不立刻派人去找!务必把飞雪姑娘平安带回。飞雪姑娘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提头来见!”  “是是是!”陛下素来沉稳自持,平时做派向来是不怒自威,迟琛明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愤怒焦急,连忙道,“陛下息怒,微臣这就派人去找。”躬身禀退,刚要转身,却迟疑了一下,停住了脚步:“陛下,夜已深,城门已关,现在拿着手谕出城恐怕会引起注意,不如等天明时分,让我们的人混在人群里出城,陛下看如何?”  柳靖瑜想了想,觉得迟琛明说得有理。虽然事态紧急,但着实不能暴露行踪:一来让恭亲王察觉了,他就会知晓自己派人跟踪;二来飞雪在江麟手里,要是让江麟发现了,恐怕他会对飞雪不利。  目下,不管是哪一边,都不能打草惊蛇。  慢慢冷静下来,他想起了正事,对迟琛明道:“此次叫你前来,重中之重,爱卿可曾知道?”  迟琛明拱手道:“恭亲王拥兵自重,僭越皇权,按律当诛。”  “不错。”柳靖瑜眼中泛起冷亮光芒,“朕的这个皇兄,礼贤下士,在军中威望极高,攻入皇城一事,更是为梦华开国立下汗马功劳。这本是好事,谁知功高震主,竟是让我这个皇帝处处受制。朝中大臣见风使舵,皇兄威望高,就在朝堂上为他说话。”  柳靖瑜看着迟琛明,和盘托出:“朝堂之事,成王败寇,我所能依靠的臣子,就只有迟大人您了。大人的心思,我是知晓的:大人把凝幽送进宫来,不就是为了让迟家一朝得势,权倾朝野吗?推翻恭亲王的势力,可是大人立功的绝好机会。”  听得此语,迟琛明肃然拱手:“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眼下已尽年末,来年三月三,宫中会同往年一样举办祭礼,而祭礼之后的宫宴上,就是行动的最佳时机。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控制住恭亲王后,该怎么做,你这个刑部尚书应该比谁都清楚。”柳靖瑜道,说话间,双手慢慢握紧。  迟琛明俯首领命:“陛下放心,臣一定精心竭力策划,助陛下清君侧,肃朝纲。”  “如此甚好。”柳靖瑜冷笑道。  迟琛明退下后,柳靖瑜脸上又重新浮现担忧之色:她现在如何了?伤得重不重?疼不疼?她在江麟手里,会不会有危险?  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待朕清君侧,肃朝纲,这江山,朕要与你共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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