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者为王

翌日，苏海青随父前往与北夷人比试的地方。　　　　街市一片繁华热闹，人们穿街越巷而过，而此刻最为万众瞩目的地方正是东街酒楼对面临时搭建的皇家擂台场。　　　　擂台高约半丈，擂台的旁的酒楼已经让皇帝包了下来，是以各大臣看擂台的歇脚处。　　　　酒楼上正对擂台的这方，挂上了横幅——大章与北夷的擂台对决。　　　　苏海青与苏烈到的时候，太子已经到了。　　　　正在擂台前与人说着什么。　　　　苏海青松开自家爹的手，撒腿儿跑到他身边。　　　　“章晟！”她低低地喊了声。　　　　章晟侧身对她笑：“等我一会儿，我且派人去请那北夷殿下。”　　　　苏海青乖巧地点头，站在他身侧，把玩自己的小手，似乎也不觉无聊。　　　　苏烈见此眼睛都快瞪出来。　　　　这……　　　　“青儿……！”　　　　苏海青抬眸，“怎么了爹？”　　　　苏烈朝她招手：“你过来。”　　　　苏海青不去，就愿意挨着太子。她都多久没仔细看过章晟了，她爹现在叫她过去做什么？　　　　于是，假装听不见，别开了头。　　　　苏烈：女大不中留，他女儿才这么小就不听他的了！气人！　　　　想罢，又看看章晟眉目俊秀活脱脱一个小白脸秀才模样，也怪不得女儿喜欢……这种白面儿书生相到底哪里好了！　　　　无视苏烈投来的怨怼眼神，章晟摸摸小海青的头，笑道：“海青似乎长高了。”　　　　苏海青本就同他差不多高，再长高怕是要比章晟还要高了。　　　　她不觉这是夸奖，于是哼哼不说话。　　　　总归她以前及笄时也没有章晟长得高，所以现在也不是特别担心。　　　　想起这个，难免就对着那张笑脸犯了痴。　　　　日后的章晟啊，俊眉长睫，一双桃花眼，英挺的鼻梁，殷红的唇，白面儿书生的面相好似都在他身上，可配着那君临天下的气势，又不觉得他弱了谁半分。　　　　他那一双眼只要瞧你一眼，就仿佛能勾魂儿。　　　　章晟长得好看，比苏海青还要好看。　　　　但苏海青不嫉妒，毕竟这人都是她的。　　　　长得更好些，她看着也能多吃两碗饭。　　　　“苏海青，我给你个东西。”　　　　“嗯？”　　　　章晟从怀里摸出两块长布条。　　　　一条是绸缎发带，月白的颜色，绣着金色的滚边，发带的一头系着一小撮水蓝流苏。　　　　一条是抹额，也是藕色与艾色相间，被光照着又仿佛被淋上了一层月光，像被荡在茶盏里的月亮。　　　　章晟挑了发带，替她系在高马尾上，笨拙地理了理，随后放下手，赞了声好看。　　　　苏海青本就穿的白灰的练功服，扎着高马尾，显得英气十足。　　　　如今系上一条流苏发带，更添些飒爽。　　　　苏海青晃了晃头，手指揪着发带上垂落的流苏缨穂，别别扭扭地问他：“另一条呢？”　　　　章晟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　　　　苏海青瘪了瘪嘴：“不是给我的啊？”　　　　章晟捏了捏她的脸，“不是给你的还能有其他的谁？”　　　　闻言，她朝他摊开小手：“那给我。”　　　　章晟后退一步，“现在不给，日后再说。”　　　　“……”苏海青瞪眼。　　　　章晟不给就是不给。　　　　“抠门，身为一个太子你岂能这样抠门！”苏海青气愤。　　　　章晟挑眉不语。　　　　她就想看看他藏在怀里的那条。　　　　可章晟不给。　　　　她也无法。　　　　不给苏海青眼睛乌溜溜一转，对章晟道：“我赢了擂台你就给我！”　　　　章晟摇头。　　　　苏海青气急地喊：“章晟！”　　　　章晟连忙捂住她的嘴：“你别喊，一会儿叫旁人听见了。”　　　　苏海青这才注意到擂台周围还有不少人。于是她低了低声，拽着他的袖子：“我赢了你就给我！”　　　　章晟哭笑不得：“不给又怎么，你还想硬抢不成，苏海青，你的手，搁哪儿呢！”　　　　苏海青的小手悄然无声地抓着他胸前的衣裳，似乎要趁他不注意将东西抢出来。　　　　“哼！”她撒开手。　　　　章晟从来不晓得苏海青还有这样稚气一面，眼底温柔了几分，“你别恼，等哪日它该是你的时候就一定会是你的。”　　　　苏海青不太高兴地嗯了一声。　　　　她不喜欢戴发钗步摇，她最喜欢的打扮就是把头发绑得高高的，额上拉一块细长条额巾，看起来像个丰神俊朗的公子哥儿。　　　　今日她突然发现，章晟手里的抹额发带竟然比她见过的都要好看。　　　　不，也不是多好看。　　　　只是……只是……　　　　那是章晟给的呀。　　　　把玩着后脑勺垂着的缨穗，心想他也送了她一个了，那她也不跟他恼了，只说：“章晟，我一会儿要去揍北夷人了。你不鼓励鼓励我吗？”　　　　——章晟，我要去西北了，我要去上战场杀敌了。　　　　“哼，算了，你可要看着我赢，我肯定会赢！”　　　　——你且看着，我定会赢，我会回来，你且看！　　　　她说完，轻轻一跃，跳上擂台。　　　　章晟像是被日光刺得睁不开眼，他阖眼，留着一条眼缝观望。　　　　擂台上，小姑娘英姿飒飒，脚一跺，拔起一支缨枪，轻松一个后空翻，将银枪甩向半空——　　　　光耀在银枪之上，射出交叠的银色落在众人黑瞳之中，谁也不敢直视。　　　　待枪落下，她轻轻一跳，便稳稳接在手中。　　　　然后将稚气的脸一仰，声音清脆洪亮：“北夷三殿下在哪里，大章苏海青等你赐教！”　　　　“好！！！”百姓齐声呐喊。　　　　百姓不知这位小女将有什么本事，只觉得她那一身气势厉害的很，谁也不敢小瞧。　　　　而酒楼上坐着的大臣们，一个个朝外观望，没想到会看见苏将军家的女儿上了擂台，还口出狂言，顿时众位大臣心里都是咯噔一下。　　　　若是今日输了……　　　　“父皇，我看太子皇兄此番是糊涂了，怎么敢让一个稚童娃娃去挑那壮汉？！”二皇子章睿趁机开口。　　　　皇帝瞥了他一眼，不语。　　　　被皇帝斥责的眼光一扫，章睿立刻安静下来。　　　　皇帝若有所思的目光在那小人儿身上打转，半晌，他问身边的左右丞相：“你们觉得，那丫头能赢吗？”　　　　左相和右相相视一眼，都道是：“我们信太子的抉择。苏将军家的女儿，将门虎女，总不会差。”　　　　皇帝勾唇一笑，“朕也觉得，那丫头不会让朕失望。”　　　　心里隐隐猜测，也许，也许今日大章就会掴北夷这边境小国一个狠狠的巴掌。　　　　而这一巴掌，由那个小姑娘来掴。　　　　……　　　　北夷三殿下忽金列远远就听见那稚嫩张扬的叫嚣声。　　　　百姓们见过来了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都纷纷避让。　　　　台上的苏海青冷淡地瞥了眼那男人。　　　　“小娃娃，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他每走一步，这搭建的擂台就颤动一分，像是一座泰山走上一座木桥，压得那木板嘎吱嘎吱响。　　　　百姓面露惧色，不忍再看台上。　　　　原本不觉得苏海青有多小，可忽金列往前头一站……这苏海青还没人家一条腿粗。　　　　苏海青冷笑一声。　　　　“要打就打，哪里来的废话！”她缨枪指着忽金列，“选你的武器！”　　　　忽金列肥壮的脸上横肉肆溢，见小姑娘要跟他打，他便托大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双腿微曲，身子前倾望着苏海青：“我这一身铜皮铁骨就是我的武器。你只管来！”　　　　好久没有人这样挑衅她了！　　　　苏海青眼一冷，将缨枪往半空一甩，整个人朝忽金列飞冲过去！　　　　忽金列没想到她第一下竟然不是用她那把银枪！　　　　正当这时，苏海青飞跃而起，一脚蹬在他肩膀上！　　　　忽金列练了一副好身体，他岿然不动，抬手就想去抓苏海青的腿！　　　　可苏海青却滑溜地像一条鱼，见一击不中极快反应过来，见他五指成爪抓过来时，苏海青已经踩着他肩膀轻轻一跃跳上半空，一把抓住缨枪猛地就朝他后颈扎了过去！　　　　忽金列瞳孔一缩，快速闪避！　　　　可他身子硕大，哪怕避开了要害，也还是被刺中了肩膀。　　　　苏海青那相当于一个成年男子的力气加持在缨枪上，势如破竹，‘噗嗤’一声扎进他的肩膀。　　　　忽金列痛得嚎了一声，急红了眼，又要朝苏海青抓去！　　　　苏家轻功独步天下，就凭这忽金列？　　　　苏海青冷笑，挥□□去！　　　　忽金列只能避其缨枪锋芒，双腿使出全力夹住缨枪，妄想一把拽过苏海青。　　　　可苏海青突然朝他一笑，抬着缨枪猛地往上一提！！　　　　“啊————！”忽金列捂着下身倒下。　　　　在场数人不由地下身一凉，小心地后退一步。　　　　苏海青中了他的要害，收回缨枪扛在肩上，流苏发带顺着长发随风飘扬，她狂妄地挑眉：“怎么，三殿下就这点本事吗？”　　　　“谁说的，我们三殿下定还能再战！”北夷使臣赶紧跑上擂台想要把忽金列扶起来，却发现纹丝不动。　　　　怪他太壮！　　　　忽金列痛得满头大汗，仿佛下身被打断一般，他一把推开使臣，口中叫骂出一串叽里呱啦的北夷语。　　　　使臣摔了个踉跄，口中也怒回着叽里呱啦的北夷语。　　　　苏海青毕竟在西北待过，也听懂几句，不过都是那两人互怼，实在提不起兴趣。　　　　只看向擂台下的裁判：“胜负出了么？”　　　　言下之意是不出就继续打了。　　　　裁判这才猛地回神，跑上擂台高呼：“苏海青胜！！！大章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