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蒋家的姑娘。”季攸宁笑道,“五小姐年华正好,看起来温柔可人,我怎么会不喜欢呢。” 荣郡王妃道:“五妹妹羡慕靖王与靖王妃的伉俪情深,也经常提起靖王妃,她十分敬佩您儿时在商贾之家长大,却依旧能有如此才华风姿,还说若是能与靖王妃做姐妹就好了呢。” 季攸宁闻言,眼里现出几分玩味,她还是第一回听说小丫头这样的羡慕法——先成为靖王妃的“妹妹”,然后取代靖王妃,与靖王伉俪情深? 怪不得荣郡王妃主动来找她搭话,这是自己进不了靖王府,要换妹妹进来?还特意提起她在商贾之家长大,以此贬低她的出身教养? 身处高位的人十分看不起商人,但这些人很难明白,有的时候,钱真的是万能的。像何家这种人家,儿女读书写字是必要的,男孩子除了学习经商,也会修习礼乐骑射,强身健体,提升逼格,而女孩子也可以按自己的喜好,选择学习琴棋书画等才艺,陶冶情操。 退一万步说,哪怕季攸宁真的粗鄙不堪,也还是可以坐稳靖王妃的位置,谁让她有一个兵权在握的父亲呢。 想到这,季攸宁若有所思。蒋家因为孝淳皇后而深受皇帝恩宠,承丰帝甚至将与身家性命相关的禁卫军交予孝淳皇后的幼弟、荣郡王妃的小叔统领,若是能拉拢到蒋家,对萧珣是不少助力。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荣郡王妃的说话方式,季攸宁明白这个道理,心里却极其不舒服。 荣郡王妃见季攸宁不说话,又看了看无人注意,凑过去压低声音道:“蒋家的重要性,想来不用妾身提醒靖王妃了。妾身的五妹妹嫁过去,不过是一个侧妃之位,哪怕五妹妹年轻貌美,秀外慧中,难道靖王妃还害怕您的地位受威胁不成?” 小河前,蒋五小姐吟完诗,在场一片喝彩之声,蒋五小姐羞红了脸,似是无所适从,实则胜券在握。她似是对一道目光有所察觉,抬眼追寻而去,正看到似是在打量她的季攸宁。 蒋五小姐羞涩地冲季攸宁笑笑,季攸宁也回了一个和善的笑,蒋五小姐红着脸低下头去。 下一轮传酒开始,等酒杯停在一个姑娘前,季攸宁认出了这位小姐,眼睛不由得弯了起来。 “荣郡王妃说的有理,”就在荣郡王妃以为季攸宁不会回答她的时候,季攸宁转过头看向荣郡王妃,带着笑意开口,“只是世事无常,我从来不对什么事情抱有百分百的笃定。建议荣郡王妃也琢磨琢磨这个道理,人啊,信心永远不能太满。” 荣郡王妃被一番似是而非的话搞得皱眉,刚要开口,却听一阵比刚才还要响亮的喝彩之声。 原来是刚刚酒杯停在面前的姑娘,她面不改色地一口喝光了果酒,稍稍思索片刻,出口便是一首比刚刚蒋五小姐还要出色的诗。 二人都作诗咏菊,只是蒋五小姐咏秋菊素雅清秀,迎寒怒放的景色,这位姑娘却是赞颂菊花平易从容,坚贞高洁的品格,不说遣词用句,单从立意上,蒋五小姐便输了一筹。 季攸宁认得这位姑娘,她是叶贤妃的侄女,萧珣的表妹,单名一个湄字。据季攸宁了解,这位叶湄小姐博览群书,通晓古今,是难得的大才女,长相也是眉目清雅,浑身都是书卷气,只是脸上没什么表情,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但无损叶湄的美貌。 叶湄不善交际,平时更不会参加这种表面友好交流,实际是炫耀比试的活动,故而少有人知叶湄的真实水平。今天确实不知怎么就玩起了这个游戏,以叶湄的才华,自然是碾压其他小姐的。而此时面对众人的赞美,叶湄面不改色,不知道是觉得理所当然,还是根本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 蒋五小姐似是没料到会被人抢了风头,此时虽然还是笑着,但笑容怎么看怎么勉强。 荣郡王妃自然也没料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此时再回想季攸宁的话,便明白季攸宁什么意思了,这是明摆着不愿蒋五小姐进府。 刚在心里说了一句不知好歹,却听季攸宁语意一转,“纳新人进府,我一个人做不了主,还是要看王爷的意思。” 毕竟蒋家地位特殊,季攸宁也不想将话说得太满,万一被萧珣打脸可就不好看了。 荣郡王妃露出笑来,她的兄长已经开始接触靖王了,这么好的机会,靖王没理由不接受。她开口,语气不难听出几分得意,“那感情好,说不定来日,妾身和靖王妃便能成为亲家呢。” 季攸宁笑着与荣郡王妃,心里却越来越不舒服。一直到回府,这股闷气不仅没有消散,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当她想明白自己不是因为荣郡王妃的态度,而是因为萧珣娶新人的可能而生闷气时,季攸宁反应了过来,这对她意味着什么——与萧珣朝夕相处快一年,萧珣对她百依百顺,她又不是石头人,哪能丝毫不动心思? 季攸宁打算和萧珣谈谈蒋五小姐这件事,顺便试探一下他的态度。然而到了晚上,季攸宁左等右等,也没等到萧珣回来,直到半夜,萧珣才带着一身寒气进了屋,见季攸宁已经睡下,便歇在了书房。 第二天季攸宁起的时候,萧珣已经走了,而且一连几天都是如此,萧珣也不跟季攸宁说他在忙些什么。 季攸宁觉得不对劲,叫来了在外的年有余,让他打听一下萧珣的行踪,没过多久,就听说了萧珣与禁卫军统领蒋茂勋行从过密的消息。 季攸宁挑眉,这是不打算和她商量,直接把人娶进来? 她说不清心里头是什么滋味,表面却什么都看不出来,只是她再也不为萧珣主动张罗吃穿住行,下人面前偶尔提起,语气也和以前有了微妙的不同。 很快,王府里便有了王爷王妃吵架的传言,还都说的有鼻子有眼,季攸宁心情不好,也没多管。 这日,萧珣终于不再晚归,来正院用晚膳。 心里不满,季攸宁就对萧珣的态度冷淡许多,萧珣起先还没感觉到不对,直到季攸宁状若随意地问,“王爷和蒋五小姐的好日子定了?” “咳,”萧珣差点呛到,“什么?” 萧珣的反应让季攸宁一愣,难道她想多了? 那头萧珣想了一下,想到自己在办的事,立马明白了季攸宁的意思,不由哭笑不得,“瞎想什么呢,我接近蒋茂勋另有目的,以后你就知道了。”他捏捏季攸宁有点发红的耳朵,小声问,“吃醋了?” 季攸宁清了清嗓,觉得自己这傻犯的简直不知所谓,心中有些尴尬,脸上却忍不住带了笑。 萧珣终于有点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意思,不由心情大悦,正要继续调笑季攸宁两句,院子里传来一阵吵闹声。 明珠出去看了一眼,不一会儿回来禀告,语气还有点不悦,“是姚侍妾身边的盼儿来了,说姚侍妾染了风寒,高烧不退,请王爷去看看。” “既然染了病,找本王干嘛?”萧珣皱眉,“没叫大夫?” 明珠道:“已经请了,大夫已经开了药。” 这明摆着就是想见萧珣了。萧珣余光瞥见了季攸宁意味深长的笑容,强烈的求生欲望让他心里一突,咳了一声,“既然身子不适,那便送到一个清净庄子好好养病吧。” 季攸宁还没说话,那头明珠乐了,颠颠儿地出去传话。 箐芜院里,得知消息的姚容歆彻底懵了,被婆子强行送上马车的时候还没缓过来——不是说王爷王妃吵架了吗?她只是想见见王爷,怎么王爷如此绝情? 被送走的姚容歆如何绝望不提,王爷王妃吵架的传言不攻自破,靖王府恢复了以往的宁静,直到一道八百里急报传来—— 瓦什进犯,边关告急,辽北总兵官季崇元季将军重伤,生死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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