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熹一时仗着简易火把,驱赶想生扯了珩清的狼群。可狼群虽然忌惮火光,但小会儿功夫就习惯了,反而虎视眈眈地盯着陈熹。不攻击的原因,不是忌讳火把或者陈熹这个大活人,而是狼性狡诈,想要观察之后再动爪。    珩清挂在树枝上身体用力前后晃动,就跟练单杠的体操运动员,顺利地翻身趴在树枝上。随后便垂下手:“来,我拉你上来。”    陈熹瞥了一眼,飞快判定可行性。离珩清垂下的手掌,到她能抬高的手指,当中还缺了好长一段距离。如果要上树,显然就要再原路返回,爬上树。但她确信,只要她把背露给狼,那些狼绝对不会跟她客气。    “快。”珩清人在树杆上再次调整了姿势。用脚踝夹住树杆,整个人都垂下,手指努力伸直。陈熹这下判断,只要她往上奋力跳一下,那或许可以勾到珩清的手指,不过火把必定是不能拿着了。    简易火把显然临近寿终正寝的大限,劈里啪啦火焰快要燃尽的声音,清晰至极。她克制住跳得飞快的心,拱背将火把往头狼方向一丢。人像是压缩的弹簧,往上跃起。手指费力在空中一勾,倒是运气好,立即被珩清拉住。十指交握,只觉得彼此手心温热,都是汗津津的。    那头狼一跳避开火把,同时,爪子就往前扑了过来。陈熹被珩清用力往上一甩,人被丢到树枝上。树枝被猛然受力,一下子往地面弯下,树枝打颤,连带陈熹的心跳也颤抖地无法抑制。就听到珩清轻呼一声,他也翻身坐回树枝。手捂住额头,有血迹从手指尖渗出。    “表哥,你额头受伤了,快给我看看!”    珩清倒是没有遮遮掩掩,手放下,脸侧过去给陈熹去瞧。陈熹连忙忙从怀里抽出手帕,帮他用力按住伤口:“怎么办,疼不疼。”可千万不要细菌感染啊,她不是带着金手指穿越,这种剧情真的会死人。    她低下头去看珩清,倒是为了观察珩清还有别的地方受伤么,可碰巧珩清也正抬眼看着她。两人四目相对,陈熹只觉得心跳加速,也不知道是加重对珩清的迷恋,还是刚才惊吓之后还没平复心绪。    珩清眼眸极亮,仿佛是给夜色里添了一抹光亮,“还好,就差一点眼睛没了。”说得漫不在乎,“反正我长得丑,多道疤也无所谓。”    “你你你!”陈熹一时气结,真不知道要怎么骂他才好。脸庞微红,憋了会儿才说,“表哥你艳冠丰京,排在丰京姑娘最想嫁的人选第一位。”    陈熹有点点夸张,第一位是她难以捉摸心情的大哥陈德。别人不知道陈德性格的多面性,只会觉得他翩翩公子,温柔儒雅。当然,陈德皇子身份是加分项。    排名第二却是霍家霍少府,虽然性格阴冷,但军伍生涯却把这人给衬托得一股英锐之气,亦正亦邪,何况又是皇后的表侄。    排名第三的才是珩清表哥,并不是珩清容貌气势上的缺陷,只是身份的关系,屈于第三。至于陈熹本人,作为三皇子,却在待嫁姑娘想嫁名单上,远远落后前几位。毕竟大家都不愿意嫁入之后,早早就守寡吧。    “哦?”珩清笑了下,手指擦过陈熹的手背,自己按住帕子。“我怎么没听过。表弟,不会是你自己的排行榜,故意说是丰京姑娘们的,骗骗我的吧。”    陈熹手背泛起颤栗,快一步收回手,不敢去看珩清眼眸,也不敢去搭这句话。别过头道歉,加转移话题:“刚才真是对不住,要不是我,也不至于咱们俩都差点被狼吃了。”    珩清眉眼一弯,丰京排行榜他是有所耳闻的,自然也知道他的排名在其三。他不在乎排行,只是现在大事没成,可不想在陈熹这个关键环节里错手。    此时听陈熹把他往前挪到第一,心里释然,又多了一些没由来的痛快。真是不枉费他费劲巴力,搞这么一出共同冒险的心跳理论。他趁陈熹转头,从树枝上抠出几块碎树皮,往头狼额头一弹。    陈熹听到狼嗷嗷地惨叫,忙探头去看。就见那头狼不知怎么回事,边嚎边在地上连着打滚,过了小会儿才呜呜呜夹着尾巴,带着其他狼灰溜溜地跑了。    “怎么回事?”陈熹疑惑,片刻后紧张地抓住珩清的胳膊,扬声问,“请问哪位援手?”等了一会,没人回应,压低声音问,“刚才明显是有人相助,不知道是敌是友,咱们要不要撤?”    珩清非常自然地拍了拍她的手,“没事,大约是我的人回来了。”他舒了口气,神情放松下来,“我们还有一小会儿休整,不如眯一会儿罢。等天亮咱们就去追大皇子,他不会有事的。”    陈熹“嗯”了声,听珩清难得的温柔安慰,心底里冒出一丝甜意。她毕竟是从三年前就偷偷喜欢着珩清,这一路下来虽然心中摆钟对陈德稍微偏了一丝丝,但摆动得还是有局限性。    珩清自然在认真的观察陈熹的微妙表情。往前三年,他和陈熹初次见面,就看懂陈熹唯独瞧见他时的特殊神情。可这一出宫,不过和陈德独处几日,就显得有些不一样。好在此时他独占的情绪,再次回到陈熹的脸上。    正如珩清所说,只有一小会儿的休整。陈熹坐在树枝上,几次婉拒了珩清贡献出胸膛,肩膀的建议。头一点一点打了会儿瞌睡,天就蒙蒙亮了。    陈熹是顶着熊猫眼,珩清依旧神清气爽。他一吹口哨,那两匹马从林子里跑了过来。陈熹揉了揉眼:“这两匹马真的厉害。林子里有狼呢,它们都安然无恙。”    “这两匹上过战场,是战马。见惯了血色,脾气暴躁的很。只是,他们认主,在主人面前才温顺。”珩清解释完,看陈熹已经自己上马,又笑道,“有意思的是,他们认我是正常的,可对你也格外温顺,看来是把你当作主人了。”    陈熹脸一热,这话说得实在暧昧,但却是珩清表哥的常态。她嘞了下缰绳:“那是,咱们兄弟两,谁跟谁。”    跟着珩清再是一顿狂奔,直等到日上中天,肚子里咕噜咕噜狂叫,总算是到了一处市集。陈熹动了动脖子,扭了扭胳膊,听骨头咯噔响声,心里叹了口气,这一场出宫旅行,真是伤筋动骨。    “总算到了。”珩清的语气也像一股如释重负,游戏快要通关的期待感。    “这里不像什么关卡嘛。”陈熹眼前所到之处,倒是百姓安居乐业的景象。街道,商铺都井然有序,人来人往的路上,也没见到乞丐之类的。    陈熹见过西夜的国土地图,里面的汜水关是隔着焉耆和西夜的边境,但说是边境也不全是。焉耆是草原小国,只有牧业没有农地。几次饥荒之后,就向那时还强壮的西夜,提交了称臣书,至此加入西夜的版图。汜水关便成了焉耆和西夜贸易旅行移民的通道。    在之前,焉耆还算安稳。可西夜逐渐衰弱,焉耆就有了别的心思。每隔段时间,就要闹上一闹,要脱离西夜。而西夜朝廷为了安抚他们,给他们优惠税收啊,支持他们小孩入学堂读书啊等等。    珩清也跟着看了一圈,淡淡回应,“这里就是个小焉耆。”他颇是不屑,“你别看现在太平,再过几个月又要闹了。我觉得吧,对这种小国,还不如把边境看牢了,赶他们出去。看他们在没有贸易,没有农业的情况下,能存活多久。”    陈熹摇头:“表哥的说法有道理,但他们吃喝用度已经和西夜相差无几。一旦把他们所有的剥夺掉,我怕这些人会反抗,反而闹得边境不宁。”    “我跟你讲表弟,”珩清勾起嘴角,语气冷漠,“有些人你对他好,他就对你好,甚至还会加倍的还你。有些人,你对他好他会觉得这是你应该的,甚至还会觉得你不配对他好,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讨好他。”    陈熹一怔,在现代这种人貌似还蛮多的,冷漠自私自大,所有人都要围着他转。应该讲,这种形容简直能贴到EX身上。挖心挖肺的对他,对他任何合理的不合理的要求,都尽量配合满足。总而言之,就是个超听话,超乖巧,超不找麻烦,也超自立的女朋友。    “呵,你说得到有道理。”陈熹自嘲笑了笑,将之前干过的傻事丢掉,一本正经和珩清讨论,“可牵涉到太多人,就不能用个人情绪来导向了吧。”    珩清回转头,轻轻拍了下陈熹的额头:“你说得对。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刚才的论点,其实都偏向焉耆。好,焉耆民众是照料到了。可谁来照料西夜人?对他们来讲,这就是不公平。”    珩清口中的公平理论,陈熹笑了下,表哥真是出乎意料的坚持,难怪被父皇评论说能做御史。她不愿意和珩清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转过话题:“表哥,这两天都没好好吃东西了。”    话音刚刚落下,就看到不远处有人快步往她这个方向走。这外露的期盼眼神,让陈熹情不自禁往前迎上去,可手腕被珩清往后一拽,反倒倒退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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