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向安老爷子询问安然去处的时候,祁竞还带着一点听天由命,他甚至希望自己听到的是否定回答,这样他就不用纠结了。 可等他真的如愿以偿的时候,他才知道那不过是在自己骗自己。 他想知道安然的下落,不是一个大到城市的范围,而是一个精确的地址,那样他才有犹豫的余地,遏制冲动的理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个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祁竞从安家大宅离开的时候谢绝了安老爷子要派人送他的好意,他溜溜达达的走了好久好久才遇到出租车,竟然也没觉得累。 司机问他去哪儿,再平常不过的问题,但祁竞却一时想不到答案,他有很多地方可去,但就目前而言,似乎都不是他想去的地方。 “哥们问你话呢,咱现在这是往哪儿走啊?”面对祁竞的沉默司机很茫然不解,忍不住又开口追问了一句,只是祁竞比他更茫然,仿佛站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选左边还是选右边至关重要。 不得已司机只能先把车缓缓开出去,车上这位乘客奇奇怪怪的,司机无数次通过后视镜默默观察,车速很慢却一直都在前进,祁竞的脑袋里闪过无数种可能,有好多个小人儿在打架,然后就在司机开始不耐烦甚至有点生气了的时候,祁竞突然开口:“去h大。” 他想明白了,趁着他还年轻还有力气,既然想要总要试一试。 大概是之前积怨太久,现在好不容易听到一个目的地,司机猛踩油门车子飞速开了出去,祁竞在这样的速度中满足和激动着,他知道,这感觉证明他的选择没有错。 h大作为百年老校校园经过几次翻修重建,新校区老校区加在一起占地面子很大,十分需要一辆自行车,但祁竞没有,原本冯武林在住校的时候有过一辆,但这学期开始他把寝室退掉了,东西能送人的都送人了,剩下的也都拿回了家。 没有自行车祁竞全靠两条大长腿,他一边走一边打电话,没人接,目的地的教学楼到倒是已经近在眼前。 没再犹豫祁竞一路上楼来到贝芳菲的办公室,没人,门锁着,他就留在了原地打算守株待兔,不对,是守门待贝老师,也就是安然的表姐。 自从那次和安然在一起被贝芳菲偶然撞见之后,祁竞在学校里也见过贝芳菲几次,没有想象中的尴尬,贝芳菲比他接受的要好很多,对待他和以前几乎没什么分别,也不会和他说任何有关于安然的话题。 这样倒也好,毕竟和老师的表妹谈恋爱什么的还是有点奇妙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让祁竞一度对贝芳菲敬而远之,除非必要的交集和基本的礼貌之外,是能不见就不见,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只是这一次是特例,祁竞不仅主动来找贝芳菲,而且是非见到人不可,打电话没人接办公室也没人在他就打算用最直接也最原始的方式,在门口等着。 他没想过贝芳菲如果今天不来办公室了该怎么办,但大概也是他傻人有傻福,竟然还真被他等到了,贝芳菲抱着一大摞资料,整个人摇摇欲坠,正打算就着这个高难度的动作掏钥匙开门,手里的文件就被人接了过去。 “谢谢。”贝芳菲下意识先说了一句,将已经进行到一半的掏钥匙的动作完成,一抬头,有点惊讶:“怎么是你?” “是我贝老师,我找您有点事。”面对贝芳菲的诧异祁竞很淡定,他今天从安然的爷爷见到了安然的表姐,无外乎都是为了找安然本人。 这些人都是他能想到的,和安然联系最密切的几个人。 “哎呀,竟然还有你们主动找我要和我谈话的时候,少有少有,这我必须得欢迎啊,进来吧。”作为辅导员,被贝芳菲抓来谈话无疑等同于中了头奖,每个人都是没精打采的走进去,更加没精打采的走出来,现在祁竞竟然主动送上门,贝芳菲觉得挺新鲜,不过新鲜完了她才想起来,眼前这个学生可有点特别啊。 也怪不得贝芳菲反应慢了半拍,她今天从早晨一直忙到现在,连口水都没时间喝,大脑自然迟钝一些,这会儿想起来了,但也十分坦然。 “对于安然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简直和抗战剧里那经典的一句“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师出同门。 无论是从保护安然的角度,还是明哲保身不想参合进他们之间的原因,贝芳菲这样说都无可厚非,祁竞能理解,他没有咄咄逼人,而是打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我想去找她,就算被拒绝那我也希望是安然当面对我说,所以如果可能的话,贝老师,您就帮我这一次吧。”祁竞的眼神无比专注而认真,明亮的让贝芳菲近乎是逃的避开了与他的目光接触。 “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儿。”贝芳菲很无奈,同时也在心里痛骂着自己的表妹安然,这不是给她找事儿呢嘛。 “您也联系不到她吗?或许您可以试着问问看啊,她瞒着我,总不会瞒着所有人的。”贝芳菲是安然的家人,从以前看她们之间的相处,虽然时间很短,但祁竞感觉她们的关系应该是很好的。 安然会躲着他,但家人不能不联系吧。 祁竞的执着让贝芳菲皱起眉,也不知是为难还是觉得不耐烦,总之是没再说话,短暂的沉默出现,是祁竞的再次开口将其打破:“我知道安然在洛杉矶,只是具体是什么地方,如果您能告诉我最好,如果不能,大不了我过去之后再慢慢找。” 祁竞必须承认自己这几乎是在用激将法了,他不知道自己在贝芳菲面前有没有筹码,他们不算熟悉,但他忘记了贝芳菲的身份。 她是老师,她天然就有一种要保护自己学生的心理,所以祁竞也算是误打误撞在了贝芳菲的软肋上。 “你疯了?你以为洛杉矶多大,像我们操场那么大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过去找等同于大海捞针你知不知道,还真以为你这是在拍电影呢?暮然回首对方就在你身后?出事了怎么办?”贝芳菲不自觉就提高了音量,目光也重新直视祁竞,带着慢慢的指责和不赞同。 她的情绪多少有点激动,听不得祁竞这样不理智的想法,可等贝芳菲说完她又意识到,这也不过是个孩子,还年轻着还热血着,在这个年纪谁还没做过那么一两件疯狂的事情呢? 缓下一口气的贝芳菲眼神重新柔和下来,但她又很快的叹了一口气,这一下意味着放弃,祁竞冲动着不管不顾,倒是成功的让贝芳菲败下阵来:“你不了解她,如果安然不想出现,那么就算你到了她家门口她也有本事让你见不到人,如果你真的不想放手,那你需要做的不是去找到她的人,而是让她心甘情愿的见你,到那时,就算你站在原地不动,安然也会自动出现在你面前。” 贝芳菲始终没说她到底知不知道安然的具体下落,可她给祁竞指了另外的一条路,并且给予提示:“给她打电话吧,不想放弃那就坚持下去,看看是你坚持的久还是她坚持的久。” 她言尽于此,祁竞到底是个聪明孩子,他听懂了贝芳菲的言下之意,脸上终于露出点笑容,真心实意的对贝芳菲说:“谢谢贝老师。” 祁竞走了,贝芳菲将手机拿在手里转了好几个来回儿,心想着多好的孩子啊,怎么就非得在安然这棵树上吊死呢?找个和他同龄的女生,简简单单的谈一场恋爱多好。 说到底还是安然那个罪魁祸首,没事去招惹这孩子干嘛,贝芳菲有点气不过,刚刚在和祁竞的谈话中她已经在心里骂了安然无数次,但还是嫌不够一样,贝芳菲打了长长一串文字,发给了安然的新号码。 消息很快得到回复,面对贝芳菲的埋怨和指责,安然却只回复了四个字:他去找你了。 肯定句,证明了安然对这两个人的了解,贝芳菲倒是也没隐瞒,直接承认,但强调自己并没有把她的地址告诉祁竞,她说的是实话,她确实没说这个,只是说了点别的而已。 等了一会儿没有再等到安然的回复,贝芳菲也就没再理会了,她的工作还有很多,没时间再掺合他们的事情。 也是从那天开始,祁竞养成了一个习惯,有事没事的都会拿出手机来拨出一通电话,或者发个信息过去,没有一次得到过回复,统统石沉大海再无音讯,可祁竞没放弃过,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变本加厉。 别人是记日记写手帐或者用某些社交网络记录自己的生活,但祁竞最特别,他会把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都发给安然,以前是电话多些,后来则变成短信,因为他想到安然可能会看到。 或许电话安然顶多能收到一个来电提醒之类的东西,但短信的话,说不定安然会看内容,抱着这样的想法,祁竞也就越发的起劲了,每天吃什么做什么,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工作上的进展身边发生的事情,全都事无巨细的出现在了这些短信的内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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