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看向手侧的灵牌,代表着女子的莲花牌比之前几代侯夫人的制式都要精致,花蕊中灌注的是燃则长明的鲛鱼脂——同历代侯爷的用例别无二般。沈渊将珍贵的鲛鱼脂滴入已经有些黯淡的花蕊中,明亮瞬间爆开,也引动了属于老侯爷的火焰,两朵火焰偎依着跳动,如一朵双生并蒂莲。

当年天心夫人的荣誉是皇家所赐,但丈夫的贴心和思虑远比这些哀荣更为绵长。沈渊干脆挽了衣袖,取了帕子仔细擦拭了这对伉俪的灵牌。

“父亲。母亲。”他将往生经筒送入焰火深处,听着竹节噼啪声,望着火舌舔了经文,除此之外也无其他的话。及至经筒一一投完,沈渊只觉得火令人暖,烧灼的四周融融。

飨牲醴,忘今朝悲苦,入来世喜乐。如此种种可信与否并不可知,即便如此,生者还是不敢相轻。沈渊点了一柱奉亲香,他被记在天心夫人名下,这柱只由亲子奉上的香也点得。

“母亲。”他这般唤着,心尖不由随之一颤。为这个万般美好而不得一见的奇女子,也为他们间分明无缘的万缕相系。

这般想着还是有些荒唐,又觉得可怜,以及一些微妙的庆幸——

可惜的是天心夫人并无子嗣。他沈渊,便是老侯爷抱养来,为她供奉香火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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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鸣果真无愧于“守宫”之名,销声匿迹了不过两日,便能抱着猫招摇过市。虎圣人口嚼着一只鱼尾,舒舒坦坦的窝在鸿鸣的怀里,一张幅员辽阔的脸上满是慵懒与惬意。沈渊见这一人一猫皆神清气爽,待到他们走近了才觉一种奇异之味。

他微微扭了头,只欲把这气味甩出鼻端。

“家主大人。”鸿鸣行了礼,放了猫下地,见沈渊并无指派,又从悬在腰间的一枚木盒里拿出一条形容扭曲的鱼来准备为自己的正头主子投食。

四周味道愈发浓郁。

“这是什……”虎圣人比沈渊的反应更为热切,早就声如洪钟的叫起来,连一双莹绿兽瞳都缩为一道线,满是希冀之意。

鸿鸣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鱼干,老实答:“回家主,这是秘制鱼干,取上等黄鱼混着内脏熬煮,加少许粗盐、白糖……”他答起来也不管什么“秘制”与否了,说着还要将那腥臭水货举得更近些展示自己的炮制手艺。

沈渊不由后退一步,眉尾轻抖。

“退两步。”鸿鸣闭了嘴,僵着手臂后退,满面茫然无措。虎圣人的一颗心都在臭咸鱼之上,瞅见空隙便急急地扑过去,将鱼干夺下,拔爪疾走。留了铲屎仆独身一人面对似乎已经不悦起来的铲屎官。

沈渊本是要日常抚摸他那柔滑皮子一番的,此时只余嫌弃和郁闷之意,鸿鸣收回已经空无一物的手,讪讪:“大人?”沈渊对他绝无对自己的爱猫的爱护之心,在原本距离的基础上又后退几步,猛然抬腿便踢上了青年的胫骨。他身量在男子中的确有些难以启齿,所以飞身轻盈,如柳叶入水般飘然,只是这下了力道的一脚绝不算轻。

鸿鸣无缘无故,生生吃下这一脚。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勉强保持了站立。

“哼。”自己的营中磨出个这般差劲的朽木奇才!自从知道他的存在后沈渊便存了一道暗火,此时心中的火气总算舒顺了一些。虽说根底差悟性低,但至少不算毫无可取之处。鸿鸣觉得自己没有受到大磋磨的腿骨碎裂般疼痛,血液似乎全部汇到伤处,似乎有血随着剧痛之处一汩一汩地泵了出来,却不敢去看。

鸿鸣习武至今,最多领悟参透的便是一个“忍”字。

沈渊嫌恶的看了看自己的靴子,只觉得鱼干的味道绵延不绝:“以后来见,任何随身物品都要用皂豆涮洗三遍,否则便不必来了。”沈渊攥了攥手指,冷声道:“劣质的香料也不许再焚,两者相加,刺鼻尤甚其一其二。”

“……属下谨记。”鸿鸣捂着小腿,惶恐称是。

“下去养伤吧。”

“是,属下谨……”

待到沈渊的身影最终行远不见,鸿鸣才苦笑着抱了鱼干盒子嗅嗅,发现果然有一种香味刺鼻的香粉混了腥臭的味道,只是绝无沈渊说的那般……浓烈。

这熏鱼干用皂角洗了,哪里还能入嘴?他掏出偷藏的伤药打开,一颗穷苦的心似是剜了肉般疼。见左右无人,定了定神才挽起裤脚探查伤势。

只见布料下的蜜色肌肤柔韧无暇,只现一点浅浅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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