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的不快确然在情理之中,无论是谁,因己之祸沾上宁家恩怨,都不可能不怒发冲冠。相比而言林枫的反应,比之他人强上太多。

“哼,海涵之事你我另论。”林枫显然不打算将此事就此揭过,“霍兄今日做足了小人,是想我做什么。先说清楚,飞蛾扑火自取灭亡的事情,您还是另请高明。”

霍青云道:“林兄多虑了,只想请你在今日诗会,压上宁百川一头。当然,他身下亦不乏高才之士,这些人也须林兄费心。”

林枫一怔,“就这些?”

霍青云道:“就这些,佛道精深众法精妙,我虽有所涉猎,却远不如宁百川苦心孤诣多年深研。我所熟识中,唯林兄有此能尔。”

“呵,霍兄抬举我了,我对释家同样知之不深。”林枫推辞道。

霍青云大笑,将《相思》前两句“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吟诵而出,注视林枫。后者叹息,“我若说这诗不是我作的,而是一位名为王维的隐士所作,你信不信我?”

“王维,嗯,想必与苏轼是一人了。林兄倒也舍得,知晓这么多高姓隐士,当真让人佩服。就是不知你这位旷世大隐,何时承认?”冷笑几声,霍青云与少年迎上几个小沙弥,被带走了。

与私塾规制无二,早课结束,和尚们用斋去了。正殿中三三两两的人各自找个蒲团稍息,或颂唱佛经或阖目养神,坐在椅子上的先生们与玄清大师、太守等人一同去了斋房。

林枫气恼,王维号诗佛,对佛门释家精微入深,岂是旁人可比。红豆生南国,一句便将佛语衬到极高的境地,无怪乎霍青云会找上他。

“霍青云找你,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张炜看林枫心事重重,问道。

“嗯,很些麻烦。”林枫点头。

张炜一笑,若有深意,“你都觉得麻烦,想必所为不小了。”

“嗯?”林枫惊疑,大师兄好似话里有话呀。

“师兄想说什么?”

张炜道:“没什么,就是提醒师弟一句,聂荣祥任京城督查使,素有铁笔判官的威名。但此人崇尚礼佛,对玄清大师素来仰慕,宁太守和霍将军请其来此,意思可谓明朗至极。”

“太守和中郎将势同水火,前者为政漠然置之,小大之狱难能以情,多出于私。后者虽有心,却也无从入手。经年时局动荡,霍想杜刁顽,一正州府之风气,今乃绝佳之际。”

话说七分明,但留三分白,官场混迹的道理,张炜心中澄明。言尽于此,林枫自然也晓得他的意思。玄清大师来此并非提携晚生,而是宁芳为投其所好,以求安稳度之。而当下时局未明,霍在渊亦不能干涉太守执政,对玄清的到来,也无能为力。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一个升斗小民卷入风暴中心,浮沉已经不能由他了。

“多谢师兄点提。”林枫恭敬道谢。

“你叫我一声师兄,便有同门之谊,我不能看着你投下火海。”张炜轻描淡写,林枫却怔住了。

他与张炜交情不深,除却同门有过几次接触外,几乎没有往来。没想到在这敏感的事情上,他居然起身相助。

“师兄高义,师弟受教。”点点头,林枫异常郑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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