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默视着眼前清风写月的江青月,心却如捣鼓般砰砰直跳,憔悴面容笑意宛宛道:“江姑娘认错人了吧,我不认识你说的这个人。”

“萧姑娘不认识,可萧姑娘头上这枝白玉兰花簪却认识。”江青月浅笑着,目光游移向若水发髻上的皎皎兰花簪。

“明日我会让阿平带你去见他。”江青月绾色背影融在淡金色绮丽日光里,黑色竹影长映在粗葛衣上。

萧若水呆坐床榻边,定定望着窗外柔白日光里簌簌落叶的梧桐树,眼神慢慢晦暗。

翌日萧若水早早起床,走向屋外,江青月正在院子里晒药,“我要去见他。”

江青月目光沉凝,止住翻药的手,看向箫若水,拍拍手里灰尘,正色道:“好,我让阿平带你去见他。”

说着转身走向阿平房里,俨然阿平还在睡梦中,江青月一把拉开阿平被子,“阿平快起来,带若水姐姐去找你枫哥哥。”

本以为这孩子定然赖床,没曾想到刚听见枫哥哥三个字就惊然坐起,擦着嘴角的口水,无比清醒,“枫哥哥答应过我找到若水姐姐就教我多学几招。”

说着就兴奋的拉起萧若水往屋外走,若水愕然。心想:难道真是青枫。

一路上萧若水低头沉默不语,走了很久。

阿平指着前方道:“若水姐姐,到了。”

萧若水抬眼望去,几株高大苍翠的冷杉树遮天蔽日,树后俨然立着一间破旧小屋,地面铺满枯黄的冷杉针叶,若水踩在松软的针叶上,紧惕的环顾四周,一脚刚踏进房门,只见青光一闪飞出一块碎石,若水忙叫阿平躲远。紧接着又接二连三飞出碎石,却很有章法,从头到脚都被若水连连躲开,由于身体虚弱,躲完碎石不自觉的向后晃了晃,砰砰!碎石打在树上,针叶不断坠落。风声呼啸,卷起她青色长裙。

躲在一旁的阿平探出头来看得目瞪口呆,赞叹似得惊呼,“原来若水姐姐也会功夫。”

风声过后,满院寂然,若水毫无戒备地进了房门,对一旁的阿平使了个不要擅入的眼色,房内很简陋,转身灰沉沉方桌上正坐着一个身着褐色短打,行头精练,乌发全然用黑色发带扎起的男子正背对着自己,壁上的侧影棱角分明,鼻梁高挺。

那影子缓缓开口,“敢问姑娘是如何避开那些飞石的。”语气淡而苍凉。

若水听到那熟悉久远,略微苍凉的男声,片刻,从喉头发出一声短促的笑,那笑如同初春夜里的雪,凉薄中带着对逝去的冬的怀念。“一退一侧,一弯腰一抬足,三退两侧,一俯身一起跳,切勿以指挚石,恐指节断裂。”若水此言更像是在重复谁的话。

墙上人影又是畅然一笑,如层层霾云风开现明月皎皎光华。人影缓缓起身,面向若水,剑眉星目,硬气铮铮,男子紧抿双唇,眼里刻满风霜,二人静默,无语凝咽。

须臾,“青…..枫…..”若水顿顿开口,声音嘶哑微弱,眼里清泪喷涌而出,这泪是几年来孤寂雪夜对故人的思念,或是与昔年故人重逢的喜悦,亦或是那遥遥欲坠的希望被重燃。

“属下参见大小姐。”青枫铿然下跪,强忍眼中泪水。

若水笑着擦去满面泪花,扶起青枫,带着哭腔冷漠道:“这里没有大小姐,昔年的林家大小姐早已湮没于那夜刀光剑影,尸横遍野的深雪里。”若水面如死灰。

“青枫,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女子只是一个普通的绣坊绣娘,她姓箫叫做萧若水。”若水平静凉薄的语气中带着如冰雪般令人颤栗的绝望。

“不管姑娘是谁,在青枫心里永远是当年林府的大小姐。”

若水清冷一笑,语气渐渐平静:“青枫,这段日子你还过得好嘛。”

叶青枫腼腆一笑,“青枫很好,现在在帝京皇商崔二爷府上谋了个侍卫差事。”

若水却注意到青枫强压在那双星目里的酸楚。

“你是如何得知我还尚在人世,如何认识江青月”若水道。

叶青枫收敛笑容,灰褐色眼睛蒙上透薄一层幽白日光光晕,笑着用袖子插去桌上灰尘恭敬请若水落坐。自己又从柴薪后翻出一张沾满灰尘的长凳坐下。

开始讲诉起了那夜叶青枫为护林逸与黑衣人缠斗,身重数刀,晕倒在雪地里,过了许久,在凌冽寒风里苏醒,刀口处涌出的鲜血染红一大片白雪,叶青枫满面血迹,一眼望去,满目尸横,有的已被大雪覆盖,呼啸雪风劲吹,如幽灵哀嚎,一夜之间御史府惨遭灭门,叶青枫精神全面崩溃,为找林逸疯狂将被雪掩埋的尸体找了个遍,因痛因严寒感觉不到伤口的痛,眼里布满血丝刨雪的手指被雪冻得通红血口子里鲜血直流,最后在廊柱角落里找到身受重伤已经僵硬的林逸,叶青枫轰然跪倒在地,强忍悲伤想是萧若水定然遇害拖着满身血迹爬出了林府,不辨方向跌跌撞撞爬到了一座小山丘上,失血过多一脚踩空滚到了山脚下,直到第二日才被上山采药的江青月发现,把重伤昏厥的叶青枫带回竹屋。

叶青枫仿佛重置身于那夜的悲怆中,急问:“那夜大小姐是如何活下的。”

萧若水沉沉吁了口气,对叶青枫讲起了那夜的事。说完后,忙问:“江青月可知此事。”

叶青枫沉声道:“大小姐放心,当日青月救下我,未问及我来历。”

“后来我也问过她为什么不探究我的身世,她只默默说了句,若我不愿说,她也不需问。”

“青月是个明事理的人,久而久之此事也就作罢。”说到这儿叶青枫铮然面色柔和明朗。

若水听后,眉目郁色舒展开来,话锋一转道:“青枫,你是从阿平口中得知我行踪的。”

叶青枫道:“自从我伤痊愈后,阿平就日日缠着我教他习武,那日阿平对我说在帝京街上碰到一个头戴兰花簪的姑娘,送给他一支风车,当时我恍然想起大小姐当年就喜佩戴兰花簪,听阿平描述样貌也同大小姐有七八分相似,才一直让阿平打探下落。”

“只是为什么这些日子阿平一直没在街上碰见大小姐,是出什么事了吗?”青枫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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