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岸罗衣破晕香,银钗照日如霜刃。
鼓声三下红旗开,两龙跃出浮水来。
汶河两岸熙熙攘攘挤满了男女老幼,男人们驮着孩子,女人们挽着手臂。
“你踩了我的鞋”
“你碰了我的花”
这般吵闹都犹如被定住一般,只闻鼓声急促,碧水之上五艘飞凫龙舟,红黑白绿黄,犹如飘在水面上一般,飞快的向着两江总督的楼船划去,楼船的船尖插着一杆龙旗,旗下吊着大红的锦标。
打着赤膊的汉子甩开满身的气力,拼命舞动双桨,双目都被那锦标染得通红,血液被一通又一通的鼓声催逼着翻滚,豆大的汗珠子顺着古铜色的皮肤往下滚,偶尔落在腰间汗巾子上,不知看羞了多少岸上的女子。
也不知谁一嗓子喊了个好,犹如一滴水掉在油锅里,喧嚣复又炸开,跟着叫好的,加油的此起彼伏。锦月扮成少年公子,秋波扮成个书童模样,也挤在一处桥栏上,跺着脚拍着手跟着大叫,兴奋地不行,眼看着那艘黑色的龙舟领先一筹就要先一步冲向楼船,红色龙舟上领队的汉子突然一跃而起,跳到船尾,抢过鼓槌,顿时鼓点如雷。
系着红色汗巾子的汉子们齐声大喝,手臂飞舞间竟反超了前舟,抢先一步来至楼船之下,那鼓上的领队一个揉身飞跃,在空中蹬梯般飞纵,抢了锦标又是连番飞滚,重又落在鼓上,方得意的举起锦标。
这几个动作兔起鹘落行云流水,大家竟全没反应过来,直到他站定,方才雷鸣般的喝彩起来。秋波尤其看的兴高采烈,握着锦月的手摇晃,激动地不知说什么好。
锦月也看的高兴,目光从龙舟移到楼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忽的心头一跳,咦,是他。她看到的正是李子涵。
那夺标的汉子作揖罗圈表示谢意,跃身上了楼船,想是总督大人定有赏赐。李子涵见他上船,便也回到二层的船舱。
“少主请看,这是京中才传回的消息!”一个须髯及胸的老者气度闲适的坐在桌旁,虽年过半百可一眼望去精神矍铄,正是李子涵的授业恩师清河裴衍礼,字洞明。
坐在裴先生对面的是李文泽最得用的一个清客许立,字隐元。此刻这位隐元公正若有思的滚着手里一对银光铮亮的铁胆,动作不快不慢,若明眼人看去定会大吃一惊,他手里的速度力道竟然从始至终不变分毫,暗含玄妙。
相比较这二人的轻松,坐在下首的李旺就显得拘束不安,尤其李子涵进来之后,他躬身欲拜却被李子涵扶住,但到底不敢像裴衍礼许立那般大样,斜签着身子坐在椅上,恭敬地听示下。
李子涵接过寸许的纸条,寥寥几个字,面色一变。“恩师怎么看?”。
裴衍礼声音带着寒意“小皇帝竟敢私下出京,实乃天赐良机,自然是让他来得去不得!”。
李子涵抬眼见许立眼里神色不然,问道“许先生,俗话说一人计短三人计长,事关大业,先生但请直言!”。
此刻舱内只闻许立手里舒缓又连绵的铁胆轻微撞击声“洞明公,敢问宇文天其人如何?”。
裴衍礼知他定不会无意提这一问,沉吟半晌“宇文天实乃当世枭雄,大周朝能问鼎中原,此子功不可没”。
“昔日宇文天仅率五万劲旅就把龙旗插到了长江边,固然我大荣帝国腐朽不堪,可也不是毫无抵抗之力,三十万扬威军却被他如同婴儿般玩弄手掌之上,步步蚕食。反观此獠,一路挥旌,越战越勇,立下不世战功,其立马扬州城头之日,想必大周的庆元帝也寝食难安了,嘿嘿,这庆元帝死的蹊跷,难说此中没有他的手笔!”。
许立话锋一转,对着墙角的暗影问道“听闻驭风公子喜好狩猎,不知是一只虎崽难猎还是一只虎王更难对付?”。
暗影里一个身着玄色劲装的公子微微的抬起头,他似乎刚才并未在意众人的话,又似乎听了但漠不关心,此刻听到自己的名字,似笑非笑似嘲非嘲的勾了勾嘴角,一双桃花眼深邃明透,竟是个俊美无双的男人。
许立本也不想得他一句意见,故继续说道“如今的小皇帝正如一只虎崽,而那宇文天以摄政王之尊,手握天下军权,总领朝政,岂非正是一只吊睛虎王,若小皇帝一死,这天下定会立时易主,到时少主大业……”。
话虽未完,此中深意众人无不暗会,不由心里都是一凛。裴衍礼思忖片刻,终是不甘,“隐元公此言大有道理,可大好机会,莫非就妥妥的放过小皇帝不成?”。
“嘿,主弱臣强岂不相疑?我们再给他火上浇点油,忙中添点乱,倒是他们越乱我们越好趁乱打劫!季武进来!”许立冲门外低喝一声。
那夺了锦标的红衣汉子不知何时候在门外,此际听到呼唤便走了进来,俯身跪在李子涵身前“天璇阁季武见过少主,见过各位大人!”。
许立把他唤到身侧,低声吩咐如何行事,季武领命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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