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卿之定,孤甚挂心,立冬将近,长安城外,迎卿佳音。”
慕容宝看到秦国的书信,自己也吓傻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怎么会有这封信。
“大哥,我不知道怎么会有这封信,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塞进来的!”他赶紧急着解释道。
慕容令一脸严肃,二话没说,当即点燃烛台,赶紧把信烧了。
“大哥……这次是我疏忽大意了……”慕容宝小声喊道,生怕大哥怪罪。
“我知道,是秦使有意为之。”慕容令虽未出言苛责,但是他紧皱的眉头,没有一刻松开,“但是最近府里不太平,你凡事一定要多小心。”
“知道了,大哥。”慕容宝点头,郑重应道。
这,怕是多事之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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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国,皇宫,铜雀殿
鼓乐欢快,清脆而奏,十余舞女身披彩衣,于殿中央,轻盈曼舞,折柳腰以微步,胡旋而转,觥筹之间,只闻脂香醉人。
燕国皇帝慕容暐高居龙位,太后可足浑氏、皇后可足浑嗒敏分坐慕容暐左右两侧,众宴宾分纵两列,左位之首,乃是太傅慕容评,秦使居于右侧首位。
“孤今设宴,迎秦使王洪大人远道而来,众臣不必拘礼,放开吃喝。”
慕容暐手举金杯,朗声而言,客套之中不失威严。
太后可足浑氏满意地望了儿子一眼,不愧是她从小调教的儿子,在大场面上,他从来做得像极了一个帝王。
“谢陛下。”诸臣起身齐齐谢恩。
“感谢燕皇陛下设下如此大宴,王洪荣幸之至。”
秦使王洪亦起身,恭敬谢恩,仰头饮下杯中之酒。
嘴上虽说着满满的感谢,他心里却不停地犯着嘀咕,以如此盛宴,怕是要将许地之事,一拖再拖啊。
“素闻邺城盛产好酒,今日一喝,果然不凡呐,好酒!好酒啊!”王洪满饮一杯,赞不绝口。
虽然他心中知道从虎口中索要城池,绝非易事,但是这场面上的事,他还是得维系。
“王洪大人有所不知啊,这可是陛下和太后特地命人取出的宫中三十年佳酿,我等也是托了王大人的福,才有机会尝上一尝啊。”慕容评举杯,很快便和秦使攀谈了起来,应酬之事,信手拈来。
王洪一听,更加表现得受宠若惊,“燕皇陛下厚爱,王洪荣幸,荣幸啊!”
“王大人不必客气,秦燕之交,亲似手足,你来邺城,于回家无异。”慕容暐笑着亲切说道。
但是他那一抹客套的笑容,在王洪眼里,却显得特别虚伪,若燕国和秦国当真亲似手足,早就会履行承诺,按照约定,将虎牢以西之地割让给秦国了,哪里还需要他大老远跑这一趟。
“燕皇所言,恰如秦王之心啊。”王洪谢恩,又满饮了一杯,“吾来之时,秦王反复念叨,秦燕之好,天下之幸啊。”
“孤与秦王,虽未相见,但只觉神交已久,正如秦王之言,秦燕交好,天下之幸!”
“秦燕之好,天下之幸!”慕容评赶紧顺着慕容暐的话,带头附和。
“秦燕之好,天下之幸!”
“秦燕之好,天下之幸!”
百官亦赶紧举杯,附言赞道。
左侧二座,身穿紫黑绣蟒长袍的少年默默饮下杯中酒,觥筹交错之间,他只觉虚伪异常,每一句客套的背后,都带着生疏的距离。慕容冲知道,很快,就要有一个人,来打破这样心思各异的对话了。
不然大老远跑来的王洪,就白来了。
正如慕容冲所料,王洪见着也客套半天了,秦燕交好之势,他也提前渲染了,也该趁着聊到两国之交的份上,赶紧直入主题了。
“如陛下之言,我秦燕两国,亲同手足,自是不分彼此。”
一听到“不分彼此”四个字,慕容暐心下一怔,亲兄弟都还明算账呢,怎么就不分彼此了。秦使一说这话,他当下觉得,可能要进入许诺割地的敏感话题了。
他悄悄瞥了太后可足浑氏一眼,这么难接的对话,他该如何是好啊。
可足浑氏当即看出了慕容暐的不知所措,她当即把话接了过来,“秦燕两国,要多多来往,王大人是第一次来邺城,哀家记得啊,上一次秦国使者来,也是一个月前的事了,不知秦王近日可好啊?”
到底是多年斗争中摸爬滚打出来的,可足浑氏相比于慕容暐,要显得老道得多,很快便自然地把话题岔了开。
王洪眼中蓦地闪过一丝精芒,这就是燕国把持朝政的妖后可足浑氏啊,果然是个善于玩弄权术的老女人啊。
看她那一点都不想提割让城池之事的样子,怕是早已做好了打算,想一毛不拔地赖账了。
有时候自作聪明地玩得过火了,小心把自己和燕国,也给玩死了。
“承蒙太后娘娘挂心,秦王一切都好,秦王陛下总是喜欢跟我们臣子说,燕国四朝,素以信义成天下美名。”王洪不辞相让,继续引入他的话题。
可足浑氏不禁微微皱起了凤眉,这个王洪,不是那么好打发啊。
“吾主陛下常言,秦燕交好,联合方为天下大同。数月前,东晋桓温伐燕,我主慷慨出兵相助,燕国亦许诺战事结束之后,将虎牢以西之地赠予秦国,今时燕军大胜,吾主特命微臣前来道贺,亦想询问,城池交接一事,何时进行啊?”
王洪此言一出,原本交谈甚欢的燕国官员们一下静了下来,连着阑珊的酒意,也一并清醒了。
慕容暐一怔,这个王洪,终于说出了他最不想谈论的话题了。
“正如王大人之言,我们燕国素以信义服天下,秦国相助之情,哀家与众臣,自是记在心里,许诺城池一事,也是两国之约,我们燕国,是一定会履行承诺的。”
太后很快便将话接了过来,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说辞,从容淡定地说了出来。
“太傅大人,我们燕国的兵力交接都安排妥当了吗?”她凤眸一转,将这个继续做戏的进程,一下抛给了慕容评。
慕容评当即会意,起身郑重答道,“回禀陛下、太后,虎牢以西之地,乃险关重镇,万不可失,兵力交接,需策万全,不可有丝毫一点马虎失误,老臣虽已经安排下去了,但是具体部署,还需和兵部商榷,怕是还要一些时日。”
“王大人,你可以回去禀报秦王,一旦我们这里兵力交接妥当,定会履行承诺。”见太后和太傅已经帮他将这场戏演足了,慕容暐也不慌不忙地说道。
“有陛下和太后许诺之言,王洪此行,便成了一件大事,若是太后和陛下能将刚才所言,写以书信,王洪回秦,便能更好地交差了,不知陛下,可否亲启御笔?”
聪明如王洪,怎会看不出燕国的缓兵之计,这个时候,一份纸质的证据,就显得那么重要了。
“王大人真是个急性子啊,你看现在酒过三巡,陛下都喝得有些醉了,哪还能执笔啊,还是过几日吧。”太后可足浑氏很快便将王洪的这个请求推诿了。
“王大人,今日我们先好好喝上一顿,国事也好,其他事情也好,我们改日再谈嘛。”
慕容评见机行事,赶紧顺着太后可足浑氏的话,结束这个敏感的话题。
“好,太傅大人,今日王洪,一定喝到尽兴。”
王洪知道,再继续追问割地一事,燕国也不会给他什么肯定的回答了,再做无谓的交谈,也没有意义。
秦天王文韬武略,早已看透了燕国过河拆桥的本性,他也没有对王洪此行抱有多大的希望,他们秦国上下的目的很简单,燕国履行承诺割让城池最好,若毁约不应,他们秦国也未有亏损,到时兴兵伐燕之日,也算燕国失信在先,他们也师出有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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